《家戰》:我的父親是佛地魔。
《家戰》的恐怖在於電影一開場就讓觀眾看到法律的失能,沒有確鑿證據,受害者只能無助地繼續生活在恐懼之中。《家戰》的恐怖在於我們生活的社會,全都不知道該如何與有著情緒障礙的人相處,慢慢與朱利安心境重疊,開始對於眼前的人與事感到驚懼。
安東與分居妻子米蘭爭取兒子朱利安的監護權,米蘭律師稱安東有控制慾,情緒不穩,常對妻兒暴力相向,使得他們只能不斷搬家與換電話,逃離恐怖丈夫/父親掌控;安東律師辯稱所有指控都是空穴來風,並暗示米蘭在背後控制兒女思想,教導他們說出不利於父親的證詞;最後法官判決安東與米蘭擁有共同監護權,成年女兒喬瑟芬可以拒絕與父親見面,但未成年的朱利安每個隔週週末都要與父親共度;面對法律規定、性情陰晴不定的父親、無助傷痛的母親,年幼的朱利安該如何是好?
(底下會提及關鍵劇情,請斟酌閱讀)
札維耶萊格蘭德(Xavier Legrand)的編導處女作《家戰》,劇情意外純粹,本以為片尾會有大翻轉,顛覆觀眾對人物的既定印象,結果安東一路陰沉恐怖到結局,對,恐怖,《家戰》的恐怖在於電影一開場就讓觀眾看到法律的失能,沒有確鑿的證據(錄影存證或大醫院驗傷證明),受害者只能無助地繼續生活在恐懼之中;《家戰》的恐怖在於米蘭的親友、安東的父母、以及我們生活的社會,全都不知道該如何與有著情緒障礙的人相處,不斷地逃避或排擠安東,例如稱呼父親為「那個人」,既是不想直呼稱謂的厭惡,更是害怕父親帶來的威脅(父親在妻兒心中變成了佛地魔),然而米蘭與兒女對安東的冷處理,反倒加深安東內心的不安全感,或說觸發了他的情緒潰堤,最終導致無可收拾的暴力。
《家戰》的恐怖也在安東的轉變,安東的每一次出場都能在觀眾內心造成壓迫感,從「我們還有一小時」的控管(不是為了享受與兒子相處的每一分秒,而是要證明自己有能力可以擺佈兒子),到安東對妻兒的監控,再到安東脅迫兒子帶他新住所,然後一點一滴滲透進妻兒的生活空間,重新找回他渴望的控制權等,我們發現戲院裡的自己感到坐立難安,心境慢慢與朱利安重疊,開始對於眼前的人與事感到驚懼。
《家戰》結局完全是《鬼店》裡傑克尼柯遜大暴走場景的重現(都是發狂/震怒/生病的父親與嚇壞了的妻兒),而札維耶萊格蘭德導演精采的場面調度與情緒拿捏,確實讓人在看片過程感受到巨大的無助感,尤其米蘭的新男友在見過安東一面後,決定不去米蘭家過夜的決定,或是安東闖入米蘭家時,鄰居婆婆除了報警外,只能坐在屋內等待風暴趕快過去的焦慮,這兩個角色的適時安插,很寫實地呈現受害者與旁觀者面對暴力時,不知該如何處理與應對的無力感。
《家戰》的演員表現突出,飾演安東的Denis Ménochet(我對他的銀幕印象來自《惡棍特工》)、飾演米蘭的Léa Drucker和飾演朱利安的Thomas Gioria,三個演員的每一場對手戲都好看精采;此外,飾演大女兒喬瑟芬的Mathilde Auneveux,她在舞會上演唱「Proud Mary」一曲,這首歌最早收錄在清水合唱團(Creedence Clearwater Revival)的第二張專輯《Bayou Country》(1969年),隨後在1970年,艾克&蒂娜特納演唱組(Ike & Tina Turner)翻唱這首歌,獲得廣大成功,並被視為蒂娜特納的重要作品之一,《家戰》選擇「Proud Mary」這首歌曲,除了歌詞有邁步前行之意外,或許也跟有過家暴經驗的蒂娜特納做出連結,用以鼓勵米蘭一家走出恐怖父親陰影的意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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