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酷的旅伴》:臉是一種語言
人大部分不是透過語言傳遞自己,而是透過自己的臉,臉代表一種語言,而影響人臉的原因,在空間。Varda的紀錄片創作少不了照片,本片搭檔視覺藝術家JR,兩者相輔相成。我喜歡看Varda的電影,能將俯拾即是轉變成滾滾長流,這是Varda所創造的魔力。
人的臉是一種語言。
看到本片出現的時候,尤其注意到他的片名,感到相當興奮,而且在臺灣院線上映,又更加歡喜。
人大部分不是透過語言傳遞自己,而是透過自己的臉,臉代表一種語言,與人溝通,與人交換心情,與人傳情,舉例來說,嬰兒不懂語言,卻懂父母的臉;父母生氣,嬰兒會怕;父母做鬼臉,嬰兒會笑;父母悲傷,誰說嬰兒不懂,他們只是不會說而已。
而影響人臉的原因,在空間。空間的一景一物會影響人的生命,舉個例子,泰山。但多數人忽略此點,都市人跟鄉村人的差異甚大,那都市人跟都市人從何比較,從自己的生活空間就可以比較,從小到大在萬華生活的人跟從小到大在東區生活的人絕對有著不同的看法與過日子的方式;一間公寓裡,鄰居跟鄰居如何比較,家具擺設位置看出一個人的個性,乾不乾淨也看出一個人的個性,是的,會有無數多種解答,也會無數多種的人臉值得認識,誰說人都是一個樣子的。
《最酷的旅伴》雖然看似兩人四處開車遊蕩法國鄉村,替人拍照,約略了解當地風情,就好像一般遊玩貌,可是他們傳達一個重要的觀點,絕不要只把本片當成某種單純的法國遊歷。
選擇鄉村,代表最接近原貌,人的原貌,所以反擊過度的都市化、機械化、科技化、人工化、最佳利益化。羊角的存在是天生的,所以不會去除;人老的樣子就是會有皺紋,不會特地打肉毒去掩飾,就像Varda喜歡把被照相者的眼鏡摘掉一樣,我們得看到你的原貌,也許人的原貌是悲傷的,所以需要墨鏡,Godard在Varda短片中摘下眼鏡後是兩行淚水,所以戴上墨鏡,別直斷說Godard的孤僻是種偽飾,如果這樣,《隨心所欲》的Nana就不會看德來葉導演(Carl Theodor Dreyer)的《聖女貞德》。
廢墟傳達的是「時間」,他們依舊存在,依舊在流轉的時空中活著;墓園雖標示著死亡,但墓園的意義在於悼念亡者,亡者依舊存在人的心裡,所以本片漂亮的回答所有的厭世份子,我們依舊活著。時常在片子中回憶早逝亡夫Jacques Demy的Varda,讓Demy一直活在觀眾的心裡,而電影本身也標誌著這個觀念,不然我們幹嘛看老電影,小津安二郎活在溫德斯與侯孝賢的電影,希區考克活在楚浮的電影,楚浮、法斯賓達、胡金銓依舊活在蔡明亮的電影,James Dean活在《大災難家》裡。
Varda的紀錄片創作少不了的元素──照片,本片搭檔視覺藝術家JR,兩者相輔相成。照片可以保存許久,透過傳遞的故事,老祖先的相片使年輕一代認識、惦記、回憶,但他們仍會消逝,貼在牆上的藝術品,受到雨水日曬,終會剝落脫離,這一過程是人生的縮影,世界的縮影,藝術的縮影,歷史的縮影,電影的母題不明自白。
我喜歡看Varda的電影,能將俯拾即是轉變成滾滾長流,這是Varda電影所創造的魔力,《五點到七點的克萊歐》、《艾格妮撿風景》、《沙灘上的安妮》,到昨天看完的本片,無一不愛,她能到近九十歲都還能走透透拍電影,不也是一種幸福嘛!
如今談論的「法國新浪潮」,導演名將也都早已老去或逝去,現世上,兩個大名字,在本片也陪伴著我們,一個就是Varda本人,再來就是Godard,分屬左岸派與右岸派,看完本片,JR無形中好像是年輕的Godard,一起陪著Varda旅行,這也是一種有趣的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