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迎光臨奇幻城堡》 - 無家以上,有家未滿
「社會寫實」的電影,不一定要黑暗痛苦,《歡迎光臨奇幻城堡》給了觀眾另一個角度觀察貧窮孩子的生活,大膽的最後一幕展現了年輕活力帶來的熱誠與希望,雖然我是比較偏悲觀的人,但至少,在那一刻,我看到無比的勇氣與追尋快樂的決心。
佛羅里達州的夏日,就在奧蘭多迪士尼樂園外的公路旁,有幾個孩子到處跑跳,調皮,吃冰淇淋,玩水,去廢棄屋探險。這些孩子們沒啥煩惱,但大人們則日日掙扎,只求能繼續住在目前的便宜汽車旅館......
這間廉價旅館叫做「奇幻城堡」(Magic Castle),是許多奧蘭多貧窮階層的棲身之處。鄰近的迪士尼樂園,是世界上最快樂的地方,但沒離多遠,就有生活在貧窮線下的孩子,隨時處於危險。這群孩子的行為也教人頭疼,雖不到為非作歹的地步,但在缺乏親人管教的狀況下,還是常惹麻煩。
偶爾會有搞不清狀況的旅客,帶著大包小包行李來到這,才發現訂錯旅館,他們要訂的是迪士尼的高檔旅館,看到這兒的破爛樣,嚇都嚇死了。但讓這些旅客怕得要命、想趕快逃之么么的地方,正是許多窮人的日常現實。
《歡迎光臨奇幻城堡》的主要角色是母親Halley(Bria Vinaite)與女兒Moonee(Brooklynn Prince),Halley收入不穩定,有時在街上賣香水,願意做任何可以勉強賺錢、不一定合法的勾當。母女倆也靠著他人的善意過活,常常懇求旅館管理人Bobby(威廉達佛)讓她延遲付租金,並要在鬆餅屋工作的朋友拿食物給她們母女填肚子。
導演西恩貝克試圖讓觀眾看到在這個小世界,社會的機制如何在各個層次,剝除這對母女的選擇,讓她們一步步往更狗急跳牆的路上走去。但《歡迎光臨奇幻城堡》不是所謂的消費貧窮電影(Poverty Porn),並非把窮人拍得很慘很苦很可憐,來讓中產或上流社會觀眾自我感覺良好,產生一大堆心靈雞湯感想。導演中性呈現這種生活的樂與苦,透過小女孩的天真眼光,在身邊找尋魔力與樂趣,「童真」被拍得好棒好美,孩子們舔果醬、吃冰淇淋的模樣,是那麼開心滿足,好像光是能這樣吃,人生都完美了。她還不知道要怨恨或自卑,因為她身邊圍繞著愛她的人,並且因為缺乏比較基礎,她並不知道自己的處境比人差,Moonee的世界,是充滿魔法的。
最近川普把某些國家說成「屎坑」(shithole),他說的可能也沒錯,的確不少人的家鄉是屎坑,都不用跑到海地,光是美國迪士尼旁邊都可能有屎坑。而《歡迎光臨奇幻城堡》用小孩的眼光,扭轉了屎坑 ,在他們天真的主觀想像中,這兒可以很棒。
孩子這樣豐富的想像力,也需要成人守護者捍衛。Moonee的母親Halley,當然不是世界上最適合當媽媽的,她跟女兒比較像姐妹,並沒有好好教養女兒,但有一點很清楚,就是Halley願意為女兒做任何事。而旅館的管理人Bobby更是全能管家兼守護神,總是默默地保護孩子們,包括對戀童癖有最高度的警覺,他自己與兒子(Caleb Landry Jones飾演)的關係似乎不是那麼好,或許他也抱著一點補償或贖罪心態吧。無論是什麼原因,全旅館的孩子都得感謝有他。
本片很多演員都是初次拍片,例如女主角Bria Vinaite就不是專業演員,而是導演在Instagram上頭找到的,她與片中的女兒Brooklynn Prince相處非常真實自然,說話的方式、走路的模樣等等,沒有任何破綻,完全像個從青少年時期就是如此在街上討生活的女孩。威廉達佛飾演的Bobby低調而堅定,不灑狗血的演出極為動人,也入圍了本屆奧斯卡最佳男配角。
《歡迎光臨奇幻城堡》的剪接或許可再簡潔些,不過整體而言水準仍是很高,尤其是演員、攝影、色彩運用以及故事本身內涵非常棒,之前入圍了不少影評人獎項的十大佳片名單。「社會寫實」的電影,不一定要黑暗痛苦,《歡迎光臨奇幻城堡》給了觀眾另一個角度觀察貧窮孩子的生活,大膽的最後一幕展現了年輕活力帶來的熱誠與希望,雖然我是比較偏悲觀的人,也很為這些孩子成年後的生活擔憂,但至少,在那一刻,我看到無比的勇氣與追尋快樂的決心,或許,或許......她們的未來還是有那麼一點改變的可能吧......希望如此。
補充說明:英文片名"The Florida Project",是佛州的迪士尼樂園在建造時的名稱。大概可以說《歡迎光臨奇幻城堡》裏頭的旅館,就是窮小孩的迪士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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