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仇者》,是誰做了我的作業?
以「正義」之名包裹著的「犯罪」究竟行不行得通?這類電影多半想探討關於「私法」的正當性與被允許性,但《父仇者》跳脫這個框架,比殺人償命還要來的充滿惡意的,這樣的「更深一層」使得電影充滿魅力,劇情在充滿張力的同時,也令觀眾無法不繃緊神經。
「事情一瞬間發生,是意外,可時間一長了,就成悲劇了。」
起初我看見劇情設定踏上復仇之路的,是一名年僅二十來歲的少女時,我想著「真的有可能會如此憎恨一個人嗎?」,即便往前推算十五年回到事發當年,也才頂多六、七歲左右,這樣小的小女孩要受到怎樣的刺激,才會變成長大後的她?或者說,她要經歷怎樣的事,才能維持恨意這麼久?最開始的我這樣想著的。可當隨著劇情、隨著熙珠的自我告白後,如此疑惑瞬間不復存在,腦中僅存的,是年幼的她替自己還有倒臥在血泊中的父親戴上生日禮帽,然後桌上擺著生日蛋糕、輕撫著早已不動的父親屍體的畫面。
《父仇者》在題材上不算是新穎,諸如此類的劇本光是韓國就有很多,例如《媽媽別哭》。這些電影多半想探討的其實很簡單,就是關於「私法」的正當性與被允許性,常常有人說法律都是在保護壞人,好人只能被欺負,這句話好像有那麼一點點的貼切,過去有太多太多案例,是法官依照法律條文判決嫌犯比大眾想像還要輕、甚至無罪,於是當你我認知裡的正義不得伸張時,就會有人開始進行復仇、私刑,這樣以「正義」之名包裹著的「犯罪」究竟行不行得通?這些就是要留給觀眾自行去思考的。
但比較令人意外的,是《父仇者》跳脫這個框架,改走了另一條路,而這條路的終點是比上述那些更為沉重而沉痛的,女主角熙珠施行的同樣是她心目中的正義,卻是比殺人償命還要來的充滿惡意的。也是這樣的「更深一層」使得電影充滿魅力,劇情在充滿張力的同時,也令觀眾無法不繃緊神經(至少我是)。
電影開始就誘導觀眾去產生「兇手」只有金起範一個人的想法,但同一時間又經由他的嘴,去告訴觀眾「人不是他殺的」,從此充滿矛盾的說詞做為出發,開始後續不斷你追我我追你,人人都是獵人與被獵者,殺人犯身分不斷在彼此間輪轉的局勢,讓電影遊走在懸疑與驚悚之間,成功抓住觀眾的眼球,而襯托在背後的配樂,則隨著劇情變化挑動著每條神經。
《父仇者》全片共有三個殺人犯,金起範、民秀以及熙珠,不過誠如我上面講到的,開頭所有矛頭全指向金起範,因此當出現「首個」真正在觀眾面前殺人的人時,我以為會是金起範,後來才發現是沒見過的人(民秀),熙珠當時也正好在附近,且一臉就是要去殺人的臉,我腦中開始浮現多個疑問,這個殺人的男人(民秀)是誰?是熙珠指使的嗎?還是單獨行動的模仿犯?不過熙珠卻在回到房間後,獨自呢喃著「是誰做了我的作業?」,於是可以確定的,這個男人絕對跟熙珠沒關聯(這樣說也不太對)。
在劇情一步步向前走後,許多點與點開始連了起來,整部電影的輪廓才逐漸有了形,觀眾方能跟著熙珠得到新線索:原來她要找的有兩個人,一個喜歡切的(起範);一個則喜歡割的(民秀)。意外察覺這兩人是有關係的後,不曉得誰才是喜歡切的那位(殺人手法),熙珠只好像玩戳戳樂一樣,這格沒中獎就戳隔壁那格,先殺了一個再去找另一個,二選二的機會不中很難,如果運用得當她還能將罪過全推到起範或者是民秀(看誰活著)的身上,畢竟警方是站在「正義」這邊的,在警方的眼裡(如金大恩)起範早與「邪惡」掛上等號,至於民秀早晚也是會被發現的(看金起範滿滿通聯記錄全是打給他,警方隨便找都能找到兩人關聯與他們的殺人過去)。
「我思考過關於追求正義的勇氣...」
「邪惡勝利只需要一個條件,那就是善良的人什麼都不做,我會鼓起勇氣去實踐我的正義。」
其實中途電影已經暗示了熙珠之後會做的事,也就是關於劇情的最後發展,只是我沒想到當一切正如你我預料的發展時,還是會震驚到不知道說些什麼,我就像是金起範一樣,什麼都不說什麼也不做,腦子裡紊亂莫名,明明該是最有把握、最得意的「勝利者」,怎麼卻好像成了最大輸家?這個「輸法」是熙珠所能給予的最大「私刑」,是她貫徹自我正義後得出的結論,有點沒來由的悲傷。
我想著會不會熙珠布這個局布了十五年之久?從金起範被關進去開始,直到他放出來為止,她的每個舉動、每句噓寒問暖,背後都存在著不為人知的計算?因為只要她「光明面」有哪裡稍有偏差,可能都會導致她「黑暗面」規劃好的道路出現分岔。警局裡的每位警察示她如己出,不過熙珠也許僅是把他們當作她棋盤上的棋子、助她達成目標的棄子,這樣一想心底就有股惡寒冒出。在事件落幕後去到熙珠家的大恩,看著滿牆的黃紙條、滿地板的事件報紙剪貼,再看看被送進監獄裡遭判死刑的金起範,搞不好他已發覺熙珠那悲傷而又沉重的惡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