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自己看得更清楚:專訪《寒蟬效應》導演王維明
王維明說,英文片名為《Sex Appeal》,既是性控訴,也有性吸引力的意思,一語雙關,戳刺著人性道德的灰色地帶……
入圍三項金馬獎的新片《寒蟬效應》,以冷靜的筆觸,爆炸性的劇情發展,娓娓道出一樁性侵事件所掩藏的各種黑暗面。其中,郭采潔、徐若瑄、賈靜雯等一班女演員,均有突破性的演出。
導演王維明表示,這個題材,其實取自朋友的真實經驗,「她是一位律師,接手這個案件,過程波折,讓她心力交瘁,既看到人性的腐敗,也無奈於法律不留情面,當事人很善良,無奈正義終究無法伸張——對我來說,事件本身不是最大誘因,而是經過我對事件透徹理解後,一刀切下所看到的剖面。」
他說拍這部片,想要讓世人對這類受創事件產生更多的包容跟理解,從而開展一個更寬廣的空間來探討。
劇本便以這作為一個核心,輻射出一些人物出來。片中四個性格、身世各異的女性,各有各的掙扎,「女性角色雖多,但我不敢有女性電影的企圖,然而,事件的本質,圍繞著女性朋友切身的傷痛,更能凸顯作為女人的耐力、包容性、複雜的思緒。舉個例:方律師如果是男性,你很難替他找到一個醞釀點,來凸顯家庭之於事業的兩難。」
片名《寒蟬效應》以蟬到寒天不敢發聲,來譬喻人們遇到困境,不敢看、不去看、不敢說。比醜陋真相更糟的是,每個人都不願面對真相,而淪為共犯結構。
英文片名為《Sex Appeal》,既是性控訴,也有性吸引力的意思,一語雙關,戳刺著人性道德的灰色地帶,頗見匠心。
片中多次提到的病症PTSD一般大眾較為陌生,王維明說,這一個病症,以往滿少被觸及的,在程度上,也有不同的界定,這回都在電影裡深入探討。
至於斯德哥爾摩症候群在西洋電影的擄人情節裡,偶見蹤跡,倒也不深入。這回,在《寒蟬效應》,則有耐人尋味的描剖,白白遭教授強暴後,那股不自覺的臣服、崇拜,令人看了為之悚然。這也讓王維明對社會之於道德,有了不同層次的想像。為了寫這個劇本,他與另一位編劇對這個病症,以及相關法律,做了很多研究,尤其法律上的攻防,考究功課更不得馬虎,才能讓觀眾信服。
國片鮮少觸及法庭戲,王維明試以在寫實的氛圍下,做出一個莊嚴感。他的原則是,先具備寫實基礎,再摻入衝擊,過程中參考了很多台灣現有的法庭,最後搭出這個逼真的場景,無怪乎兩女律師的飆罵戲,堪稱劇力萬鈞。
眾多女主角們,徐若瑄突破以往形象,又特別吸睛。王維明說,從開拍三個月前開始,她就開始拚了!「當初接到劇本,Vivian自己也嚇到,怎麼這律師說話如此粗俗大膽,這勾起Vivian的興趣,她躍躍欲試,接下這個挑戰。」在王維明眼中,她一直很勇敢,拍攝過程中,互相信任,又彷彿互有責任,「我要打造一個不一樣的Vivian給她,她要交一個新的Vivian給我,當中的撞擊是挺精彩的。
就拿她跟片中兒子在棒球場的親情戲來說,最困難不是技巧,她心裡要被燃燒起來,我給她很多空間去回憶,她過往跟孩子相處的經驗,也更冷靜地看待這個角色的轉變。我們都可以從不同的生命經驗,帶給那個角色一點厚度。」
其中,強暴戲冷靜的拍法,愈發令人不寒而慄,直指生活中無常的一瞬,懵懂中突來的劇變,王維明說:「采潔跟立忍的表演是挺精彩的。不要激烈,用一種冷酷的鏡頭,直視白白的狀態,輻射出心理狀態,也延伸探討白白在校園裡的處境。
至於拍攝地點,花東地區的地域特色,在本片有著無可取代性。在他眼中,花東如此單純、美麗,卻是幾十年發展最不受政府重視的一個地方。「真的,人要到一個最單純的地方,才能檢視自己的複雜,將自己看得更清楚。」
作者:保溫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