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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金馬奇幻影展】《里歐洛》莫問我從哪裡來


尚克勞德羅桑的《里歐洛》憑著一個小男孩對於自身周遭環境的憎恨,產生出來的各種幻想與文字,產化出一場天真荒誕的寓言式奇想。

所以里歐洛死了嗎?在文章開始前先讓我留下這個謎題。

導演尚克勞德羅桑,他的名字代表著兩樣情。一是英年早逝,二是黑暗悚然中的笑與淚。

很慶幸台灣有好多好多影展,如此的平易近人又不會自命清高,使得不少人都能接觸到那幾個就連國際上也不太為人知曉的名字,有些片單是如此讓人意盡猶存,有些片單是如此高深莫測,又有些是路邊的小草小花,不接近去看還真聞不到那香韻。尚克勞德羅桑就是這麼一個存在,錯過2006年台北電影節後,有幸能在2015的金馬奇幻與本作見面。


1987年《夜間動物園》(Un zoo la nuit)以前半的極端黑暗與尖銳暴力捧吹出後半的竊淚私泣,那穩扎穩打的怪誕風格一轉風向於1992年來了一部號稱喜劇的《里歐洛》,是啊的確是喜劇,但片裡的配樂、畫面感甚至是主打的題材,都是這麼的黑暗又挑逗人心,正所謂不寒而慄,且又不驚而悚。

然而他的人生故事也好比自生的作品風格,突然間在一帆風順的美麗裡轟然墜落,給了世人來不及反應也來不及注目的驚嘆號。1997年夏天,興趣是飛行且擁有合格飛行證照的羅桑駕著自家小飛機於魁北克遭遇暴風雨墜機身亡,一塊罹難的還有當時交往中的演員女友托閣絲(Marie-Soleil Tougas)。
里歐洛》也真如他所應允的風格如此的喜劇化,憑著一個小男孩對於自身周遭環境的憎恨所產生出來的各種幻想與文字,產化出天真荒誕的寓言式奇想,當中富含著令人難以理解的天馬行空,更缺不了令人嗤之以鼻的自欺欺人,若要論哪一部份是最讓我嘲笑的,我敢保證就是那小子病態般的文筆,宛如現代版莎士比亞,生於困乏教育水準的貧窮農家,活在神秘難測百世流芳的字裡行間。里歐洛這小子所寫出來的「旁白」字眼,打翻了全世界努力成長的文字工作者們好幾巴掌響。


但仔細想想,這不就是羅桑特有的風格嗎?若不是那尖銳的暴力與乖僻的黑暗,你又怎能在《夜間動物園》的結尾流下暢快的熱淚?若不是那隻在浴缸裡的火雞用雞皮疙瘩立滿身的眼睛盯著那屁孩成為了人生最遙遠記憶,我們又怎能聽著吉爾伯特斯科特低沉迷人的嗓音,了解到里歐洛極度排斥現實卻又難以抽身離去的矛盾青春?

是的,他憎恨他排斥,他逃避在荒誕的幻想與文字,但他卻無法抽離更無法反駁,唯一能做的就是再再告訴別人他的名字是頗義大利風格的里歐洛而不是法式的里歐,他強調著家庭是他的累贅卻又擁抱著每一個家人的溫度。

羅桑最驚人之處便在劇本那輕描淡寫的鋪陳和難以預料的前後呼應。

看似開開玩笑亂七八糟的幻想與陳述,卻又在後半段時,讓你會意過來真實的面目,此時真實又會再告訴你另一項真實,那是一件不止觀眾不曉得,就連敘事者里歐洛本人也不曉得的真實。

他一再的批評父親,用各種怪奇的邏輯去幻想自己並非他的種,但每一個有關父親的畫面都是關愛的、勤奮工作的、微笑的且又真如里歐洛所描述的那般,若里歐洛不愛他父親,又怎能將他描述得如此透徹;他逃避這個家庭,憎恨自己的出生,但卻又沉溺在母親的汗味與保護,那漂流在病海中的大船,與其說是他離不開的理由,不如說是他唯一無法反駁的美好;又再提他那勤奮鍛鍊健壯如山的哥哥,所帶出來的挫敗與心深處的恐懼正好將故事帶往了真實的最核心。

詩蟲馴者啊,或許你教導的不是一個拿動物內臟自慰的屁孩,卻是生在貧乏的物質環境淬煉出無垠想像的潛力文字。


那麼里歐洛的結局究竟如何?

我不再夢,我不再夢。

彷彿他已經離開我們喪失繼續做夢的生存權利。

但他卻用說的方式這樣告訴我們。

更用那低沉迷人的成人嗓音,告訴著我們這段故事。

包括最後一幕那被收藏在書架上的手稿,

我想,是否未來並沒有離里歐洛而去?

有關電影兩三事

一、劇中出現的那本書叫做「吞噬在極致絕望」(中文若有錯請糾正)原名為「L'avalée des avalés」英文翻譯版是「Swallow of the Swallowed」,來自加拿大知名作家迪夏姆(Réjean Ducharme)的創作。

二、我覺得我愛上碧昂卡了。本名葳奇甌(Giuditta Del Vecchio),真的,超級,正。

本期焦點-【v.495】 2015/04/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