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拿》盲性:沒有悲歡的姿勢
雖然面名是推拿,片中並未在推拿師傅與客人的關係及互動上著墨,而是講述一般盲人的小情小愛生活。
我以沒有悲歡的姿勢推拿 / 淡化感情的連結 / 肉體情緒的肢解 / 意亂情迷的焊接 / 非常沈默...
沙宗琪推拿中心是一家盲人按摩院,院內的師傅多是從盲人學校出來的,來自不同家庭背景的盲人,主要人物有熱愛跳舞的沙復明老闆、不能如常人善用美色而發愁的都紅、暗戀小孔但最後與妓院的小蠻私奔的小馬、 王大夫的未婚妻小孔 、肩扛家計的王大夫、逐漸失去視力的金嫣、被迫與金嫣相愛的泰和。沒錯!劇情就是沙老闆愛都紅、都紅愛小馬、小馬愛小孔、小孔愛王大夫,然後之中穿插小馬上妓院愛上小蠻、王大夫家被人討債、都紅受傷,再加上幾個背景人物就串成了這部戲。戲中多個角色糾結在一起錯宗複雜讓人眼花繚亂,可能因為角色太多造成鋪成短淺,多個關係中角色間彷彿只有肉體的痴迷情慾,牽強的肉體吸引力各自發出訊號為片中角色配對,讓觀眾對盲人的感情世界也如瞎子摸象般恍惚,而且只摸到象鼻子。
《推拿》並未跳脫單單將文字作品影像化的窠臼,只是把言情小說影像化並未拓展作品本身的可塑性。片中許多旁白似乎想幫盲人的生活下些有深度的註解,但似乎都無法發揮真正的作用。而且大多旁白與片中盲人的行為有嚴重的抵觸,造成文字影像嚴重分歧的狀況。如一段對於盲人對主流社會(所謂有視覺的人的社會)的態度所下的註解,他說對於盲人而言,人在暗處而盲人身在明處,所以盲人不喜歡與正常人打交道。但在明在暗似乎並不是盲人與一般人的差別,而是種選擇。當都紅試圖安慰崩潰的小馬,沙老闆選擇不吭聲地在一旁偷聽。反觀不是盲人的人也不一定喜歡躲在暗處窺探別人的隱私,在明在暗似乎只是一個具體評斷一人處事德性的界線。
文本上的缺陷粉飾不了演員掉漆的演出,推拿院中有視力不一的盲人師傅,而這部戲中也有各種狀況的演員,入戲的、不入戲的、半入戲的,半盲不盲的小馬和看得見別人愛情的許多其他演員。很奇怪的一點是,片中有時會刻意減少光源來呈現某種恍惚,但這樣的畫面顯得虛假造作又炫技,試問盲人的恍惚怎會如此視覺化?昏迷在他們的世界中可能是一種聲音的斷訊、一種氣味的彌漫,婁燁始終以一個明眼人的角度來揣摩灰暗世界中的光怪陸離,但事實中大部份的他們活在黑暗的世界。
婁燁似乎失去了創作者最重要的感受力及自己的觀點,或者說做為一位創作者,婁燁的強項並非在情感的刻劃,可以說在《蘇州河》後就沒看過婁燁以正常人的情感說故事,每每必訴諸帶點骯臟及生硬的性行為,既沒後座力,當下也不給人歡愉的衝擊力,似乎想把性慾當作一切問題的因果。雖然性是所有慾望中最容易視覺化的一種,但並不代表任何的行為都是出於對性的不滿足,而性也非權衡的唯一工具。
雖然面名是推拿,片中並未在推拿師傅與客人的關係及互動上著墨,而是講述一般盲人的小情小愛生活。導演在片中矮化盲人的情感生活,似乎認定視覺的喪失必定省略他們與常人一般的人性及思考模式,也不見他們正常的溝通能力,看來只有性行為能為視力代勞。最後獨白提到盲人比正常人認命,因為他們知道看不見的才是真的。但如果真是這樣的話,王大夫就會乖乖把錢拿給來討債的人而非自殘,小馬也不會開始就試圖自殺。其實黑暗總是存在,一般人能看見的也只是他所在當下時空中主觀鏡頭中的景物,至於其他正在發生的關係及情節都是黑暗,我們同樣盲目相信在黑暗中的都是命。面臨困境中的人,不論盲人與否都會特別認命只因為他們是被命運矮化的一群,從這點來看,刻意分化盲人與明眼人來曉以大義似乎拋棄太多同身為人的共通性及情感依賴的本能。
作者: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