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甦醒》超越刻板印象及族群對立的深度自省
一反之前作品的沈默風格,導演努瑞貝其錫蘭運用大量對白思辨出人物關係間的層次感,讓我們得以抽離單純的情緒去思考更深層的角色間的連結與矛盾,進而得到超越刻板印象及族群對立的深度自省。
《冬日甦醒》,寂寞開?人物、現實與欲望間的矛盾對話。雪白的卡帕多奇亞隔絕了大都市的繁榮熱鬧,在這擁有絕美風景的小鎮,退休演員亞汀繼承了父母的遺產與年輕貌美的妻子及姊姊奈霞經營著一家獨具原始石屋風格的小旅館。一天,亞汀與管家在路上遭到一名小男孩打破車窗,管家抓到小男孩並帶他回家卻意外地遭到男孩父親無理地對待。原來小男孩家是亞汀的房客,因為繳不出房租而遭到管家找人上門討債,小男孩看到討債的暴力景象記恨在心於是丟石頭報復。
當管家帶小男孩回家時,房客與管家起了激烈的衝突,湊巧房客的弟弟回來見狀急忙安撫氣憤的哥哥,並且不斷地向亞汀與管家道歉,之後更不斷帶侄子到亞汀家周旋,希望亞汀能通融讓他們把房租延期,亞汀因此困擾不已,亞汀雖然生活優渥,卻過著十分樸實的生活,平時喜歡寫寫文章評論時事,而經營管理方面的事情全權交給管家及律師處理,所以對於房客弟弟時常上門打擾及硬性奉承的行為感到格外反感。
當致力於慈善事業的妮荷看到生活在貧困中的小男孩跟著叔叔上門向亞汀道歉時,她抱怨亞汀的自私。這缺乏溝通的婚姻關係已充滿無形的隔閡,儘管年齡差距甚大,亞汀和妮荷還是結為夫妻,不管最初的原因為何,在生活及歲月消磨下,除了感情的流失,價值感也愈趨凋零。妮荷在與世隔絕的的小鎮過著如皇后般的生活,殊不知荒涼剝奪了最後一絲存在感,她抱怨青春正一點一滴消逝,她卻與亞汀困在這旅店中不知人間疾苦,她控訴亞汀不願救濟窮苦人家的自私。她自己找了鎮上有權有勢的鄉紳們一起為學校籌錢,盼望自己能夠做一件足以證明自己重要性的事情。
在籌錢的過程中,妮荷結識了年輕的老師李文也認識了很多朋友,當她正沉浸在一切的熱鬧中,亞汀卻對籌錢一事有諸多質疑,便主動要求要幫她檢驗所有的捐款帳目。這樣的舉動被妮荷視為再一次對她能力的否定。事實上,亞汀深知妻子從來沒有賺錢的經驗不知如果沒有處理好帳目問題很有可能會危及到他們的聲譽。妮荷陷入絕望,不想一輩子活在亞汀的監視之下。而亞汀為了解除夫妻之間的緊張關係決定遠走伊斯坦堡,在出發當天他放走不久前買的野馬,卻發現自己已無法放下妻子的陪伴,就算這樣的陪伴只是與一個你曾經熟悉的人住在一個屋簷下。
一反之前作品的沈默風格,導演努瑞貝其錫蘭運用大量對白思辨出人物關係間的層次感,讓我們得以抽離單純的情緒去思考更深層的角色間的連結與矛盾,進而得到超越刻板印象及族群對立的深度自省。富人的優越感、窮人無可避免的自卑、女人無可消除的無知,努瑞貝其錫蘭並沒有濫用各種刻板印象來加強電影的戲劇性,也沒有花三個小時來強調階級、族群對立的矛盾立場和身份認同的問題。取而代之的是亞汀的高度自覺及對周圍事物的深度思考,試圖瞭解生命中的更多面向,無論是過往的房客、員工和家人,他無不與其深度對談。
然而大多數人都活在自己的執著之中,活在對自己角色及處境的誤解中。如房客弟弟因家庭窮困而對亞汀的刻意逢迎、女性在家中的傳統弱勢地位讓妮荷直覺亞汀在壓縮她的生活空間。在我們尚未發現前,我們已經被周圍的一點一滴塑造成某一種類型的人,卻無法認知道我們生為個體的獨特性,人跟人之間不會只是族群跟族群永恆的對立、窮人與富人間的仇恨、男人跟女人間的權力失衡。真實世界中,我們從未停止為自己的處境尋找答案,或予理性分析、或予自悲自憐,但終究這些人與人之間的繁複連結要我們領悟的往往超越我們所能單純感受及分析的。
作者: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