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台北電影節】《推拿》妳為什麼想哭?
妳也會在某些時刻,重複著他的輪迴,所以我們都一樣;然,我確實相信著,健全人的悲傷再怎麼宣洩,都抵不過障礙者未流出來的淚水。如果想哭、也知道為何而哭,卻不許哭出聲音的人,內心有多麼掙扎煎熬?
障礙者還是難以見容於這個社會的。
捫心自問吧,你我都知曉該用怎樣態度去面對同樣生活在繁忙都會裡的障礙者,可就是,不知不覺便想偷了便宜,覺得人家是有障礙的吧,對方少一點什麼或自己多一些什麼應該沒什麼影響,甚至以為人家看不見、聽不著、想不到、猜不透乃至摸不清心思,然後咱們了不得了,認知不足的心智障礙者就罷了,但對想法理解與你我相同的視障者來說,我們,所謂健全人,宛如鬼神。
《推拿》(Blind Massage)用這樣的角度切入,去看待沒有溫度的社會,以及暖感不足的正常人。可怕的正常人。
可是,這部電影,我看見的是七情六慾,視障者也本就會有的基本欲念,導演婁燁赤裸裸地給向來慣於躲在背後的殘缺,如此直白的袒露那不見天日的黑夜,無論是視障者還是健全人、抑或生活在缺陷社會裡的健全人。
我是這麼想的,偏偏,這個社會難有真正身心健全的人。
你會在某些時候與某個部分的自己產生一些衝突,有時融入不了持續脈動的世界,有時排斥走進主流價值的觀點,衝突多了、壓力大了,於是身心失衡了,妳也會在某些時刻,重複著他的輪迴,所以我們都一樣;然,我確實相信著,健全人的悲傷再怎麼宣洩,都抵不過障礙者未流出來的淚水。
你什麼時候會想哭?
妳怎會曉得,自己哭泣的原因?
但如果想哭、也知道為何而哭,卻不許哭出聲音的人,內心有多麼掙扎煎熬?
這個社會對障礙者並不友善,中國社會對於障礙者的態度更的確太有歧視意味了,可是,生活在那樣環境裡的妳我他她,能做些什麼去改變、甚至接受這樣的成見?《推拿》是一部有意思的電影,就在這裡展現,片中小馬給張老闆帶去尋歡,只因張老闆覺得如果放任小馬,不僅同事間將有一場難以挽回的風暴,更可能牽連到推拿中心的營運,張老闆的心意是好的、那般道德觀是正確的,教我玩味的是,真正能去接納障礙者的人,居然是我們認為處於社會底下階層的紅燈戶。
我不是取笑他們,妓女與視障者,我笑的是我們。
其實,這個社會真的對障礙者還不夠友善,在台灣,由於教育文化和媒體輿論的多年薰陶,多半台灣人都能理解身心障礙者存在於社會各個角落,他們不一定需要別人幫助、可能在自己的工作領域做得比很多人都好、甚至是某些區塊的領導者,我也明白知道與接受是兩回事,至少在這座島嶼上,我們對於障礙者的接納度高出許多。但,還不夠。
我記得幾年前有這樣的新聞,倡議團體想替盲人按摩打開出路,認為盲人不該只有按摩這項工作、按摩也不該由盲人合法獨攬,沸沸揚揚吵了幾天,後來不了了之。我也不認為盲人只能做按摩,可是,眼前所見的現象,其背後牽扯的成因太過複雜,有好的也有壞的,重點是,社會乃至政府沒有足夠的開創性,更沒有足夠扶持的產業結構去支持盲人走出新途,所以他們至今還是生活在社會角落的一群,要像電影裡那樣一群盲人聚夥合開一間推拿中心的機會是低了,正常人給予和投射的成見不只侷限在盲人這一塊,就像心智障礙領域,怎麼推廣就是做麵包,但到底誰去做了麵包?
當然也不可諱言,冷漠的社會確實存有溫情,真正發展產品線的弱勢單位和真正支持弱勢的發心團體依然在檯面下流動不停,接納障礙者融入社會的腳步在台灣相對近了,可在中國大陸還是偌大鴻溝。
就像都紅最後決定離開的無奈與終究捨不下的尊嚴,既已身為弱勢,要是再不爭氣一點,該怎麼給未來一份保障?不管工作還是感情,不爭氣一點,怎麼得到更多尊重和體貼?
確實是一個社會的縮影與還變不了的現實,沒有南京、沒有小馬、沒有沙宗琪,這樣的《推拿》,能舒開一些鬱結於心的苦悶嗎?
妳聽見的,是雨聲還是哭聲?
作者:幕後黑手
【黑手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