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男人,女人更美》觀後感
此片是旅居紐約的女性導演詩琳‧娜夏特,改編另一位女性作家的作品,繼《茉莉人生》後另一部細膩刻劃在伊朗動盪變革的社會背景下,四個女性在各自的生命際 遇中所受到的制約、壓制與掙扎。
一個是對左派革命充滿理想與行動的Munis,卻被哥哥關在家中等待一場場的相親;Zarin是位性工作者,在無止盡的機 械性肉體運作下,使她逃離應召站來尋求生命的出口;Faezeh是Munis的好友,相反於Munis的社運精神她顯得較為保守,暗戀Munis的哥哥 (標準的父權象徵)一心想嫁他為妻;Farrokhlagha是一位將軍的夫人,位居上流社會的地位,在物質充裕的生活中她卻擁抱空洞腐化的情感,由此可 看出她的婚姻可能是政治關係上的結果。故事便經由這四個女性的交疊,對父權、女性、權力、政治、社會與階級有著動人的詮釋與批判。
影片以1953年時期的伊朗政變為背景,右派勢力的積極介入到最後巴勒維王朝的建立,左翼地下軍的瓦解,在此之下Munis的角色是積極的女性代表,不斷 反抗哥哥的權威,與擺脫傳統社會的家庭觀念:婚姻並非女性唯一的生命歸宿,而應該有更多元與自由的選擇,為此她不昔以自殺行為來抗議哥哥的父權態度,是一 種最無奈與沉默的抗議,但故事中以超現實主義的手法,轉化了這消極的行為,讓Munis魔幻般的重生,從此擺脫僵固的父權壓迫。在片頭導演便以詩化的影像 曖昧的呈現出Munis彷如要跳樓般的模樣,但導演只讓我們看到黑色的披巾掉落在地,這序幕片頭也就隱約的暗示,跌落的不應是Munis(女性),而是囿 限女性的黑色披巾。
Zarin在逃離應召站後來到一間澡堂,她瘋狂的洗刷自己的身體直到渾身是血才停止,如此的行為除了是渴望洗盡被男性柔蹂躪的身軀外,也是擺脫父權外衣的 表徵。她最後漫無目的的來到一座秘密花園(女性空間),昏倒在水池後被女主人發現,這昏死到獲救的過程也就等同於Munis的自殺到火鳳凰般的復 活,Zarin在水池中的新生,也呼應Munis復活後走入泳池的一幕,以水的意念來表徵生命與女性的符碼。
Faezeh由原本對傳統婚姻的嚮往,到一次被強暴(輪暴)的心理創傷後有所轉變,她也來到宛如伊甸園的秘密花園,在這只有自然美景沒有男性的花園中,她 受創的心裡逐漸受到治癒,並且當往日的夢中情人Munis的哥哥來求婚時,他斷然的拒絕,並且答道:難道我要等你玩膩我之後,娶第三人來要我服侍她嗎?女 性意識的轉化與醒覺便在Faezeh的角色上體現出來。
Farrokhlagha的婚姻因並不幸福美滿,她當年(被迫?)放棄自己的真愛而嫁給高官,在長年的壓抑下終於使她醒悟,於是離開丈夫買下了秘密花園,與意外闖入的Zarin與Faezeh過著沒有男人的生活。
由這四個女性的遭遇可窺探出,她們的愛慾皆處在多重壓抑的狀況下,某種程度上的物化表現,Munis是不斷被安排相親等待的被出售、Zarin的性建構在 金錢交易的關係上、Faezeh更是被施暴的洩慾玩物、Farrokhlagha則是政治婚姻與社會權力關係的犧牲者。雖然她們都身處不同的社會階層,從 底層到中產再到上流階級,但最終都在某個命運的交會點上相遇,道出當時社會氛圍底下的女性位置極度貧乏,不論是外在到內在的身體都被父權價值化約,成為可 供利益計算的物品。
雖然是一部闡述女性心理與社會關係的作品,但其中也對政治的動盪做出了些許的批判,如片中捕捉Farrokhlagha的舊情人和一群藝術、中產的知識份 子,在談論存在主義哲學,然後畫面對比左派人士的街頭遊行,顯示出對那群知識人士只耽溺於虛無的空談,而無法對整體的社會發展有所貢獻。片末右派人士對地 下左派成員的掃蕩,一位士兵遭到黨員的暗算身亡,讓一旁的Munis抱著士兵的屍體痛哭失聲,這就刻劃出Munis內心對這場戰爭的矛盾心理,自已國族的 人民卻走向相互殘殺的地步,這一幕也使人聯想到華依達(Andrzej Wajda)的經典鉅作《灰燼與鑽石》,對左右派之間彼此殘殺做出了高度的批判與諷刺。
伊朗因為受到政治、宗教觀與傳統社會的影響,在許多題材上是受到諸多的限制與壓抑,因此過去的伊朗片較多是探討某些生活哲學、人情風景與人性情感之作,而 缺乏對政治與社會的批判和省思,如今這類的批判之作開始展露,如;《茉莉人生》便是一部充滿高度反省伊朗的社會文化、政治與宗教的動畫片,其背景也可視為 此片的延續,看到巴勒維王朝垮台後的時代變革,針針見血的對社會弊端或陳舊保守的僵化思想進行嘲弄。《沒有男人女人更美》不僅對女性與社會關係做了深度的 省思,也是部深具社會意義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