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小釣手》的自然奇幻冒險
人們群居於都市,遠離自然之後,逐漸變成了「視而不見、聽而不聞」,遲鈍又麻木的人,很多人失去了親近大自然的能力,以至於無法從大自然那裏得到啟示與喜悅。
曾經在日本漫畫周刊連載十三年,創下單行本63集紀錄銷售將近四千萬冊的「天才小釣手」,在問世三十五年後,總算改拍成電影,由去年以《送行者~禮儀師的樂章》獲的奧斯卡最佳外語片的瀧田津三部所導演。
全長將近二小時的電影,故事卻只集中在天才小釣手三平與姊姊愛子跟已逝去父親的情感及與爺爺的互動,在動人的大自然景緻烘托下,有點如《送行者~《禮儀師的樂章》一般,看似淡卻有感人的深刻力量。
天才小釣手》中的主角三平,從小與有釣魚名人之稱的爺爺一起住在鄉下,父親在七年前因為海釣船難過逝,不久他媽媽也憂煩而病逝,他姊姊愛子在與爺爺吵架之後就到東京投奔他們的舅舅。姊姊長大,找到第一份工作之後,就從東京回到鄉下老家要帶三平到都市好好認真學習,因為她認為:「只在這裏釣魚玩耍是不會有出息的,釣魚只是浪費時間的遊戲而已!」
姊姊一個人在東京打拼,因此認為「人生就是不斷的競爭」,從她的眼光來說,住在鄉下的爺爺,是社會的失敗者。不過,在鄉下快快樂樂生活著的三平,並不認同姊姊所說的,在鄉下沒辦法有完整的教育,他相信無處不為師,山脈、河川,全是我們的老師。
爺爺後來就與姊姊打賭,若是三平釣不到夜鳴谷裏傳說中的怪物,那隻一公尺半長的紅點鮭魚,就讓三平跟著姊姊到東京。其實這個怪物傳說正是三平的爸爸過世前所流傳出的,他親眼見到這隻巨大的鮭魚之王:「到了晚上靜下來後,唯一可以聽到的就只有流水聲,但是會有像是雉雞的尖銳啼叫聲劃破寧靜的夜晚,然後還會伴隨野生猿猴的叫聲,不久整個山谷開始熱鬧起來,叫聲在山中迴繞,這時那個東西就會出現,夜鳴谷的怪物。」
這一段故事的電影畫面拍得非常美,但是最引人深思的,反而是久已在都市生活的愛子,心不甘情不願的跟著大家往溪流的源頭夜鳴谷溯溪時,從一開始的不耐煩、排斥,一直吵著要回家,直到他看到三平與爺爺快樂地在自然美景中玩耍、釣魚,當她把隨身聽的耳機拿下來,開始聆聽到大自然的聲音,也感受到來宇宙萬物的生命流動,我也想起這些年來我在荒野保護協會中的一些經驗。
的確,因為人們群居於都市,遠離自然之後,逐漸變成了「視而不見、聽而不聞」,遲鈍又麻木的人,很多人失去了親近大自然的能力,以至於無法從大自然那裏得到啟示與喜悅。
記得在十多年前,荒野保護協會尚在構思籌備中時,我們這些當年三十多歲在台灣土生土長的上班族,與一群二十多歲在國外出生的ABC,一起在初春的思源埡口上露營。晚上大伙在營火邊聊天,有人感慨小時候住在忠孝東路四段,附近都還是稻田池糖,國父紀念館附近的停車場當年還是潺潺小溪。當我們為自然的失去而感慨時,那群ABC很不以為然地說:「停車場有什麼不好?很方便實用嘛,再說鋼筋水泥還不是來自大自然,也算是自然的一部份啊!」
戰火一挑起,經過一陣紛亂的討論後,也沒什麼結論,不過我認為自然與非自然最大的差別在於自然裏富含生命力,人在其中會被感動。自然與「來自自然的人造物」其間的差別,就像是自然野域中突然遍地盛開的野百合與花圃中整整齊齊的花卉,一種會讓你感動落淚,另一種則是「很漂亮」的評言罷了。也如同我們在動物園裏觀察一隻台灣黑熊的樣貌,很方便,但是一旦半夜你在思源啞口的原始林中聽到熊的吼聲甚至與熊相遇,那種心中的震撼與悸動,就是生命力,就是我們重歸自然,重獲與萬物合為一體的喜悅感!
當晚那群ABC雖然對我們所說的不以為然,但是隨後幾天跟著我們一起在森林中探索時,看到他們目光逐漸柔和起來,身軀也逐漸柔軟下來,到最後甚至可以和我們一起跪在大地上看一株小小的野花,也可以抱著大樹感受森林的傾訴!
我是很樂觀的,因為我覺得人類內心深處有一股來自遠祖的呼喚,那種能量會驅動著我們去尋找基因所熟悉的感覺,也就是回到大自然裏。
不過,這種自然的鄉愁是必須被適當引導與陪伴的,甚至對於久居都市的人們而言,是必須重新學習的,而且這種學習對忙碌的現代人而言,機會並不是很多。書籍與電影,大概是最方便的媒介了,可惜的是,可以有效引領一般民眾去重回自然的電影並不多,希望這部《天才小釣手》能像童話中那位斑衣吹笛人,設法用美妙的笛聲,把人們帶離城市,回到人類心靈的原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