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從心開始》:溫暖的遲暮之戀
誰說近黃昏只剩下無限感慨?誰說戀愛是年輕人的權力?
我很喜歡《愛‧從心開始》的電影海報所呈現出的氛圍。艾瑪湯普遜低著頭開心地微笑,彷彿有什麼事使她打從心底感到愉悅般,那樣的幸福和滿足;一旁的達斯汀霍夫曼歪著頭看著艾瑪湯普遜,眼神中流露出的盡是真摯的關懷與愛。然而,因為兩位主角皆已步入中老年的階段,他們展現出的不是像年輕人般濃烈鮮明的愛情,而是溫潤細緻、如同一股暖流般淵遠細長的愛情。黃昏時分的倫敦,或藍、或紫、或紅、或黃,各種顏色深淺不一、漸層交錯在天空中,此時的倫敦顯得好美、好溫暖。誰說近黃昏只剩下無限感慨?誰說戀愛是年輕人的權力?此景襯托著達斯汀霍夫曼及艾瑪湯普遜兩人,反而成為世上最美的風景。因為他們不單單只有愛,更重要的是,還多了一份包容與理解。
哈維(達斯汀霍夫曼飾)是一名作曲家,專門製作電視廣告等的配樂。這個週末,女兒蘇珊(Liane Balaban飾)要在倫敦舉行婚禮,哈維從繁忙的工作中抽出空來,準備由紐約飛到倫敦出席這場人生的盛事。但是,哈維抵達倫敦後,卻發現只有自己被孤立在旅館內,其餘的賓客全都住在前妻所安排的豪宅內;更殘酷的是,女兒希望能讓繼父帶著自己走上紅毯,而不是他這個親生父親。凱特(艾瑪湯普遜飾)在機場擔任問券調查的工作,雖然已經年近半百,卻依舊是小姑獨處。因為她有個極度沒有安全感的媽媽,時不時就會打電話來問東問西,甚至還懷疑新搬來的鄰居是「波蘭開膛手」。有個如此黏人的媽媽,想當然耳,每次和新認識的男友約會肯定不會順利。《愛‧從心開始》所描述的就是這兩位失意男女相遇相惜,進而相愛的美麗愛情故事。
這部電影的片名,無論是中文譯名或英文原名,皆取得十分貼切,值得讓人玩味一番。先從英文片名《Last Chance Harvey》談起。哈維經歷過一次失敗的婚姻,與女兒之間的連結也越來越薄弱,他完全沒有辦法打進女兒與前妻組成的新家庭裡。哈維向前妻詢問:「妳為什麼會嫁給我?」前妻答道:「因為那時我年輕,而且你十分風趣。」那現在的哈維呢?在競爭激烈的職場上,哈維已逐漸失去競爭力,因此他時常顯現出心浮氣躁的一面,不時拿著手機和同事抱怨及要求,而哈維的魅力及人生也就這樣磨蝕殆盡。因此,和凱特的邂逅便成了哈維的一次「機會」(Chance),同時也因年紀的關係,這也可能是「最後一次機會」(Last Chance)──最後一次的抉擇、最後一次喚醒自己的心、最後一次墜入愛河,以及最後一次的機會去改變自己及生活型態。其實,對女主角凱特來說,何嘗也不是如此呢?經歷了過去無數次的失敗後,她早已習慣失望,讓負面思考掌控自己的人生。每天上班、上寫作課、照顧母親,儼然成為凱特的人生使命,縱使感覺到生命中似乎少了什麼,但她也可以就這樣過完一生。直到遇見哈維,重新啟發她的生命,點燃一線溫暖的希望。
兩個如同槁木死灰般疲憊的生命,藉由「愛」重新喚醒自己的「心」,也將彼此的生命帶向一個新的「開始」,這便是中文譯名「愛‧從心開始」的意涵所在。誠如導演喬爾.霍普金斯所說:「我對於二十幾歲墜入愛河的故事一點也不感興趣,他們還沒準備好……要完全了解一個人需要花很多的時間。」哈維和凱特兩人早已過了年輕人好玩的年紀,對於感情的理解也不再是構築於外表或肉體上,而是藉由一次次的泰晤士河畔漫步,以「心」和「心」作最誠摯的交流:向彼此訴說自己所面臨的困境,並互相給予意見與鼓勵。因為這是現實的世界,沒有英俊的王子和美麗的公主,愛情亦不像童話般只有美好。唯有用心培養出的感情才能讓這個故事更具說服力,進而透過大銀幕將滿溢的溫情與感動傳達給觀眾。
除了浪漫動人的愛情故事之外,本片所呈現的倫敦也非常令人醉心。有別於以往我們對「霧都」倫敦的既定印象:總是籠罩在一片灰白、潮濕且濃稠的霧氣中,《愛‧從心開始》刻意將倫敦拍成猶如巴黎般的浪漫情調。觀眾隨著哈維和凱特兩人的步伐,緩緩踅過泰晤士河畔,讓古老與現代並存的倫敦風情映入眼簾;午後和煦的陽光,溫柔地灑落於倫敦的每個角落,當然也包括哈維及凱特兩人的身上,宛如披上一層金色薄紗般,頓時使得倫敦詳和、平靜起來。沒有濃烈鮮豔的色彩、沒有稜角分明的刻劃痕跡、沒有大起大落的情緒波動,亦沒有刻骨銘心的愛情故事,《愛‧從心開始》訴諸的只是樸實且真摯的感動,讓觀眾重新/從心體會何謂真實的浪漫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