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劊人心》:Shall we begin?
「虐待的樂趣在過程,不在結果。」
對於驚悚或恐怖等相關題材的電影,我們普遍的印象便是影像色彩晦暗且兇手的面貌多是醜陋不堪,穿著也多偏向黑色系的服裝。當人處在陰暗的空間中時,因為無法看見自身周遭的情形,對於這樣的未知便會自然而然地產生恐懼感。另外,比起白色等的明亮色彩,黑色等的暗色系會讓空間感覺縮小擠壓許多,因而讓人有種窒息和壓迫感,還可將觀眾的視野集中在一個焦點上。然而,導演麥可漢內克(Michael Haneke)所拍攝的《大劊人心》卻完全跳脫此一法則。
先從電影海報說起,純白的底色,兩個身著純白衣物的男人低著頭且雙手互握並列。由此看來,這並不會讓人聯想到是殘酷且暴力的驚悚片;但是兩名男子雙手上的純白手套卻沾著已乾涸,呈現紅褐色的血跡。海報中還寫著「Shall we begin?」幾個大字,乍看之下這是個帶著禮貌性的邀約,好似一切皆在雙方氣氛十分融洽中,由一方面帶微笑誠懇地提出。在所有前述的矛盾因素組合之下,便成了《大劊人心》這款流露出戲謔般、殘酷的溫柔的海報。而從這款海報中,我們也可以推敲出電影內容的走向。
電影一開始,一輛拖著白色小船的休旅車行駛在筆直的公路上,從公路上沒有映上任何的陰影,我們可以推測這是個晴朗無雲的好天氣;而此時流洩出的音樂是男高音所唱的聲樂,車內的人正玩著「聽歌猜謎」的遊戲。由英國男星提姆羅斯(Tim Roth)及澳洲女星娜歐蜜華茲(Naomi Watts)所飾演的夫妻,帶著唯一的兒子,一同前往湖邊的別墅渡假。至此,導演試圖營造出一幅歡樂和諧的合家歡圖。公路、休旅箱型車、湖邊別墅、歡樂的氣氛,這些全是典型的好萊塢驚悚片會出現的組合要素,因此剛開始觀眾或許會認為這又是一部金髮美女扯開嗓門尖叫,然後拚命地到處逃跑,最後成為唯一倖存者的「樣版片」。不過,如同前一段的海報分析,《大劊人心》絕對不是走這一無聊路子。
原本該是讓人感到愉悅、平和且寧靜的白色,在這裡卻對比出了兇手的變態及殘忍,也讓被害者一家人的恐懼煎熬無所遁形。陽光穿過窗戶射進湖邊度假別墅內,將漆上白色油漆的牆壁照得更顯明亮;長相秀氣,身著白色衣物的兇手感覺就像貴族般維持著優雅態度,雖然總不經意地流露出一股輕浮的感覺。這一切的場景就像電影海報所展現的氛圍一樣,而這也是兇殘「遊戲」的開端。沒錯,對於兩名兇手來說,這只是一場「遊戲」罷了。當男主人問:「你們為什麼要這麼做?」兇手露出一副他也不曉得的表情回說:「不知道。」然後便將恐懼害怕的被害者一家人晾在一旁,兇手兩人開始就行兇原因唱起雙簧,那副無所謂的態度就好像這一切沒什麼大不了似,因為只是一場遊戲,沒必要有什麼正經且嚴肅的原因。
「Shall we begin?」原來是一句不容置疑,由兇手單方面提出的宣告,宣告這場遊戲的開始,且遊戲的進行方式完全由兇手作主導,被害人只有被迫參加的份,沒有絲毫容許辯駁討論的空間。因此,有幾幕兇手透過鏡頭對觀眾說話,彷彿這部影片是由他們所拍攝,而我們只是在分享他們的「傑作」。另外,這樣的內容是絕對不允許出現被害人對兇手的反擊,雖然就現實面來說,這樣的安排的確不合常理,特別是我們已經看慣在片尾被害人中,至少一人能夠倖存,且兇手會被警察逮捕或是喪命的劇情安排。然而仔細想想,究竟怎樣的安排才是真的「合理」?現實社會中,各種層面及形式的「暴力」早已如洪水般肆虐,我們也只是默默地被迫接受這一切,無從抵抗。例如:好萊塢電影「暴力」地將美國英雄主義殖民到世界各個角落。而這部重拍版的《大劊人心》就是以好萊塢英語圈為目標拍攝的,試圖讓廣大英語圈的觀眾重新去思考「暴力」問題。
其實若要談上血腥度,《大劊人心》絕對不及《德州電鋸殺人狂》系列、《奪魂鉅》系列、《絕命終結站》系列等片,然而導演透過提姆羅斯、娜歐蜜華茲及麥可比特(Michael Pitt)等一班演員的精湛演技,將恐懼、無助、冷血、兇殘等情緒清楚地傳遞給觀眾,不需靠大量鮮紅血漿或是娜歐蜜華茲去歇斯底里地尖叫,就成功地塑造驚悚片所需的氛圍。誠如預告片中所說:「虐待的樂趣在過程,不在結果。」的確,這樣的過程發展讓人感到耳目一新,且印象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