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檸檬樹》:一個圍牆,兩個世界
檸檬的酸甜,正如同生命一般,悲喜交織。做為本屆台北電影節開幕片,「Lemon Tree」清楚地傳達了電影節主題城市之一耶路撒冷該有的態度和信念,它講述著耶路撒冷纏繞了半個世紀,一塊土地下二個民族與宗教的無解課題,侵佔與被侵佔,永遠都是這二個民族始終解決不了的痛與傷疤!
《檸檬樹》是出自於一個以色列導演藉由報上看到的小篇幅實事所改編出來的劇本,描述以色列國防部長新居落成,對於新居對面的檸檬園始終耿耿於懷,由於檸檬樹正位於以色列和約旦河西岸之間,情報局基於安全考量,擔心恐怖份子會藏身於果園中,危及國防部長的性命,於是下令砍殺檸檬樹。檸檬樹的主人是巴勒斯坦寡婦薩瑪,因為果園代表著對父親與丈夫的記憶,薩瑪誓死悍衛果園,決定尋找律師的協助提出訴訟,而訴訟一路抗辯到以色列最高法院,孤苦無依的薩瑪,要如何在孤立無援、擔心受怕的狀況下,成功打贏官司,守護檸檬果園?
以色列人(嚴格正確地說,應該是:以色列的猶太人)和 巴勒斯坦人因為土地問題而導致的戰爭與衝突已經延續了半個世紀之久,對於擁有龐大資產及美國?傾囊相授?的武器而擁槍自重的以色列人,自詡耶路撒冷為上帝應許之地,而不斷侵佔原本就居住在耶路撒冷的巴勒斯坦人的土地,導致被逼到絕境的巴勒斯坦人不得已走上自殺式炸彈攻擊一途,這二個民族的恩怨情仇,似乎永 無寧日。在以色列出生的導演伊安瑞克利斯(Eran Riklis),能夠拍出這樣一部充滿了濃濃人文關懷的電影實在讓人吃驚,本片不但透露出對於女主角薩瑪處境的無奈,還傳達了以色列人對於巴勒斯坦人深深的同情。當以色列屯墾區的圍牆一直不斷的建立和延伸的同時,『Lemon tree(檸檬樹)』道盡了一個圍牆,兩個世界的無奈,當劇中國防部長夫人對著國際媒體控訴:「我們國家太過份了!」 是否真切地反應了某種訊息?
電影其實很巧妙地隱喻了現實中二個民族的真實處境:薩瑪一家人藉由果園賴以為生了50年, 國防部長的舉家遷徙,正象徵了以色列人搶奪耶路撒冷土地的蠻橫入侵;中東地區長期以來被壓抑的女權,薩瑪拿著以色列政府寄來的希伯來文信函到一處男性充斥的餐館引發全場注目,還有薩瑪跟男性律師的過從甚密,也引來了女兒岳父的關切,一句:『不希望你死去丈夫的尊嚴糟到踐踏』,更嚴重指出中東女性在其社會裡的弱勢與失衡!
檸檬樹真的會危害到國防部長的安全?!這個答案你我心知肚明,導演在受訪時談到:「這是一個簡單的故事。通常人們奮力抗爭的事,只需要大家互相聆聽對方心聲,就能輕鬆解決。但這麼簡單的期望卻是困難的一大步,」 本劇除了薩瑪的遭遇令人同情外,另一名關鍵的女性也從劇中鮮明地跳脫出來:才智兼具的國防部長夫人在影片中,從一開始不斷親眼撞見女性幕僚與丈夫的親密互 動,同時也從目睹薩瑪保護檸檬樹的努力與奮鬥裡,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體諒與理解從心裡萌芽,夫人一度上門企圖關心薩瑪,甚至在士兵偷摘檸檬引發薩瑪強烈不滿,雙方拉扯時,對薩瑪說出了二人之間唯一的一句對白:『I’m Sorry。』,最後部長 夫人從官邸離去,意味著二個女人的另類團結,不過這也僅只是她們用?臂擋車的微小力量,向身處的父權社會所發出的不平之鳴。
判決出來後,薩瑪律師說了一句經典的對白,他說:「從來都只有美國電影才會有happy ending!!!」 巴勒斯坦人在以色列政府裡打官司,勝訴永遠都將只是奢望和夢想,這二權不平衡的狀態,似乎只會隨著邪惡帝國的奧援而益發的蓬勃強大,就像食髓知味的人永遠都只知得寸進尺,雖然影片裡故意詼諧的橋段也數度引人發噱:不停聽著爆笑廣播電台的站哨士兵;薩瑪家牆上亡夫嚴肅表情的遺照,怎樣都比不上國防部長喬遷派對中,一聲聲槍響後,士兵擅自持槍闖入薩瑪家翻箱倒櫃的搜索與破壞讓人觸目驚心!
末了,光禿的檸檬果園與律師結婚的報導,對比著燒掉丈夫衣服,勇敢揮別過去的薩瑪的堅定,枯枝殘存的果園裡,沒有改變任何耶路撒冷的現狀,只是任由薩瑪故事所飄散出來的無奈,隨著空氣發出無聲的抗議與吶喊。
其實如果跳出框框來看,雖然這部電影其實是飽滿了以色列人對於巴勒斯坦人處境的人道關懷,但其實更像是以色列人諷刺地站在上位者的地位,往下睥視著巴勒斯坦人的生活,對外、對國際大聲嚷嚷著:「大家坐下來談和平吧」的極端反諷!最後導演的映後座談,因為時間來不及丟出我的問題,但我願意阿Q樂觀的相信:這不是一部拿了三分之一以色列、三分之一德國,跟三分之一法國政府資金的宣導短片,以色列人或以色列政府願意並且樂意看見,以色列人跟巴勒斯坦人這二個糾葛了50年的民族,能夠有朝一日,真正地靜下心來,為同一塊土地上的和平而努力,我也衷心期盼有一天,屯墾區的圍牆拆除,檢查哨不再成為巴勒斯坦人的夢饜,以色列人也不用再生活在懼怕自殺攻擊的陰影之中!
我真心的希望那一天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