撼動人心的《愛滋味》
在觀賞《愛滋味》(The Witness)之前,只要一想到中文片名,就不禁令我意淫,雖自知這並非國內知名食品品牌,卻還是暗忖這「愛滋味」三字,應該要作何斷句?是意屬於愛情各式風味的「愛,滋味」?抑或是暗渡同志情慾與末世疾病的「愛滋,味」?接著再關照意指「見證者」之意的英文片名「The Witness」,心想難道又會是一部牽扯到法律或是社會秩序的電影?直到觀影之後,我不免貽笑大方,原來三片片名相映成
全片透過女作家莎拉(艾曼紐琵雅Emmanuelle Beart飾演)的小說創作作為主要劇情。以其作家視角、分章架構、旁白主述的概念,乍看之下像極了佛杭蘇瓦歐容(Francois Ozon)的《池畔謀殺案》(Swimming Pool),抑或馬克佛斯特(Marc Forster)的《口白人生》(Stranger than Fiction)。但不同於《池》片的懸疑,《口》片的後設,本片所要展現的,是一種對「人道」的關懷,以及對「愛滋疾病」的奮鬥。或許以劇情發展而言,它的節奏過於迅速,但實則是拍得力道十足,撼動人心。
由約翰利伯侯(Johan Lib?reau)所飾演的俊美少年馬努,他是位同性戀者,因為一次溺水事件,意外勾起了警探梅迪(山米布亞拉Sami Bouajila飾演)他內心怎樣也藏不住的暗潮洶湧。梅迪雄性氣味十足,且有妻小家室,面對妻子莎拉對性愛的熱情索求,他也欣然給予,於是怎樣看這角色,都像是位「貨真價實」的異性戀者。沒想到導演安德烈泰希內(Andre Techine)卻透過本片,大大顛覆了觀眾對於「同性戀」的刻板印象,展現出當代所流行「酷兒理論」(Queer Theory)當中,對於性向的「異(性戀)中見同(性戀)」。簡單來說,梅迪就是位「雙性戀者」,只是較為偏愛女性肉身。但比起異性戀的莎拉,或是同性戀的馬努,梅迪所處的雙性戀「立場」,則更是複雜且尷尬。
這是一場梅迪的人性膠著,一方面是對莎拉肉體的不忠(但莎拉也沒好到哪去),另一方面是對馬努這位「炮友」的性愛需索與恐慌。恐慌來自於愛滋,他想要關心馬努,卻又因為這不明的傳染疾病,讓兩人中間彷彿隔著一道看不見的高牆。他洗著觸碰過馬努的雙手、尋求醫學管道來檢驗自己是否也被感染,等得知未被感染,接著又是一場與妻子情慾的酣然解放,最後則獨留馬努他消極地抵抗病痛。雖然他之後對馬努處處表現善意,但這是真心的嗎?在我看來,則是處處充滿「偽善」,但更也因此突顯出馬努他面對愛滋疾病時,那樣的不安以及恐懼。
攤開世界電影史,關於「同志」與「愛滋」議題的電影何其多,但本片最為成功的地方,便是對於「時代」的選擇。影片發生於1984年,導演透過音樂與服裝,成功帶領觀眾進入十多年前的法國,這可解讀成是導演透過影片,留住自己已逝的青春;但更可被放大檢視的,是在那大時代之下,對於人道的關懷。
1984年,正好就是愛滋病剛起源並引起密切關注的一年。影片後半花了極大力氣描繪醫生亞德安(米歇爾布朗Michel Blanc飾演)對「前愛人」馬努的悉心照顧,以及對這無藥可救疾病的熱切防治與研究,也順道探討了「娼妓文化」是否存在的必要性。亞德安拒絕梅迪探訪馬努,一方面是男性之間的醋意較勁,另一方面則是他對馬努的「愛意」與「不離不棄」,以及醫者所該要有的職業道德表現。片中角色面對愛滋疾病,每個人的反應皆不盡相同:有人熱切研究、有人消極抵抗,更也有人聞風喪膽,各式表現均關乎人心,也令本片展現出一部好作品所該要有的人道與大器,更也因此體現出英文片名「見證者」所代表的意義:狹隘來說,見證者是莎拉,影片透過她的眼光來發展故事;而以廣義來說,見證者更可擴及到所有角色或是觀眾,一同見證了片中的愛情,以及愛滋疾病所帶來的無情侵襲。
《愛滋味》雖然牽涉同志情節,但並不過度賣弄同志情慾;縱使提到愛滋議題,也並不把同志給描繪成悲哀的族群。影片沒有憂傷的音樂,沒有氾濫的淚水,有的卻是對於「人」的關懷。夏去夏又來,影片第三章或許多餘,但卻是一個新的開始,新的輪迴,劇情持續流動,人生照樣要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