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含《反恐戰場》之結局,不喜勿入
沒什麼人願意承認,他們心中所謂的正義,說穿了只是復仇而已,社會、經濟、文化、哲學或其他思想性的脈絡,在復仇的意志下,全部失去了意義——你撞了我家的貓,我就殺你家的狗;你砍了我的手,我就斷你的頭;你殺了我兒子,我滅掉你一家子…沒什麼人願意承認,他們心裡想的,就只是這樣而已。
沒什麼人願意承認,他們心中所謂的正義,說穿了只是復仇而已,社會、經濟、文化、哲學或其他思想性的脈絡,在復仇的意志下,全部失去了意義——你撞了我家的貓,我就殺你家的狗;你砍了我的手,我就斷你的頭;你殺了我兒子,我滅掉你一家子…沒什麼人願意承認,他們心裡想的,就只是這樣而已。
如此以暴制暴的邏輯,在強調人權與和平的世界裡,通常不見容於一個個自詡理性的心靈,然而,有幾個自詡理性的心靈能保證,在面對攸關生死的仇恨時,自己仍能保持冷靜、堅守原則,將理念置於悲傷與憤怒之上?──對此持肯定態度的人,不是過來人,就是幸福的普通人,而真正的過來人,屈指可數。
而當你從親人到朋友,都抱持著對特定人士、國家與族群的濃烈仇恨,你又有多少把握,自己能抽身而不陷於其中?
從《機戰未來》、《鍋蓋頭》、《邁阿密風雲》到《反恐戰場》,傑米福克斯演過了一個又一個軍警式的角色,沒什麼發揮空間,不過頗合他的造型。
處在相對民主的國度裡,我們以異樣的眼光看著阿富汗、巴勒斯坦以及許多操著我們不熟悉的語言、行著我們恐懼的所謂惡行的戰士,在同樣的國度裡,另一個身分的我們,批判著諸如美國的強權,以令人髮指之勢染指著世界,美國是邪惡的帝國,而美國的大兵們,則是帝國之下的另一種邪惡的代言人。
──然而,我們終究沒有身處其中,我們並未活在一個通稱美國為惡魔的封閉世界裡,也未活在另一個數度遭遇恐怖攻擊、又有機會與被冠上恐怖之名的敵人互相對殺的世界裡,我們當然有屬於我們的仇恨,然而相較之下,那仇恨實在是太遙遠了,至少對卅五歲以下的我們來說,都太遙遠了。
所以,我們當然可以批評、可以嘲笑、可以否定一切以仇恨為基礎的不理性殺戮,然而,請不要忘記一件事──換一個時空、換一個背景,帶著炸彈往前衝、開著戰機無情轟炸的,可能就是你與我。也因此,我很喜歡《反恐戰場》的最後一幕。
造型頗佳、擅長武打,珍妮佛嘉娜絕對有成為票房女星的條件,然而在男性稱王的好萊塢世界,她終究只是個會武打的花瓶,想要看她的精采表現,還是去看影集《雙面女間諜》比較實在。
《反恐戰場》的開場,是一場慘絕人寰的悲劇,在大批美國石油公司員工、眷屬與情治人員傷亡於沙烏地阿拉伯的恐怖攻擊後,聯邦調查局派出了精銳的小組對其進行調查,在調查會議上,傑米福克斯對正因同僚死去而悲痛不已的珍妮佛嘉娜悄悄地說了一句話,這句話的內容,直到最後才被真正揭露。
那句話是:我們去殺光他們。
有趣的是,在傑米福克斯自我揭露的同時,甫被殲滅之恐怖份子的年幼孫女,正以堅毅而冷酷的阿拉伯文描述著同樣的話,身為恐怖份子──此人在當地被視為羅賓漢般的英雄人物──的孫女,爺爺死前悄悄地對她說著最後的遺言。
會沒事的,我們終究會殺光他們。
在那一瞬間,一切顯得非常清楚,所謂的正義,不過是復仇而已,善惡之分,僅是陣營的差別而已,聯邦調查局的探員們或許會講道理,然而他們的初衷仍舊是復仇,而他們的手段,也的確可能如恐怖份子一般、造成巨大的災害與傷亡,然而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要復仇,為死去的同仁、被殘殺的美國人復仇。
一如傑米福克斯,克里斯古柏也時常飾演軍事或情治人員,從《美國心玫瑰情》、《神鬼認證》、《鍋蓋頭》、《雙面特勤》到本片皆是如此,本片中,他的戲份很少,發揮空間自然不大。
而正因為所謂的正義不過是復仇,這循環才會不斷地延續下去,深深地被埋入不同陣營者的血液裡,至今仍有中國人痛恨著日本人,仍有本省人敵視著外省人,這其中的機制都是大同小異的,而無論你我如何地理智、如何地抽離,如何地相信自己能逃脫如此殘殺的螺旋裡,我們仍無法保證,自己不會深陷其中。
正因為如此,盡力地對這樣的存在抱持寬容,才如此重要。
至於這部看似大美國主義、實際上卻已經盡力寫實的電影,已經達到該有的效果了,彼得伯格的俐落執導技巧讓這部電影在劇情的部分不失流暢、動作的部分又血脈噴張,或許是因為製片麥克曼恩的緣故,本片處處都有他的影子,讓人想起他失敗的前作《邁阿密風雲》,本片或許是另一種替代性的補償吧。
因此,在無聊的週末夜裡,想要動一點點腦筋,或者夠嗆的暴力娛樂,請考慮《反恐戰場》,這個月大概不會有比這片更強的動作電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