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蟲師》生生長流
導演大友克洋的改編,沒有讓電影版《蟲師》成了口袋怪獸般的兒童故事,保留原著濃濃的古典優雅感,卻也少了商業電影的人味。
不屬於動物或植物,並非精靈,更不是鬼怪,在一百多年前的日本,把這些接近生命本質的存在稱作「蟲」,而處理蟲造成之疑難雜症的專家,則被人們稱之為-蟲師。
無論是【蟲師】的漫畫或動畫,就市場的定位而言,都如同作品裡對於謎樣之「蟲」的描述,雖然具備有奇幻題材的龐大架構,但作者關心的主題,卻圍繞著那些受到蟲影響的天地人之間。原著漫畫家漆原友紀女士,把老一輩口耳相傳的鄉野傳奇,透過付與「蟲」的形象,引出有關於生老病死等等的議題,男主角不像一般少年漫畫裡結個手印就可以召喚出大蝦蟆,或者具有伸縮自如的三頭六臂,但每一則短篇故事,都能在細細品味後咀嚼出不同的滋味,時而溫柔、時而殘酷,有的如同清新的詩篇,有的則像醒世的寓言,各自擁有其特色的展現。
電影版《蟲師》(Mushishi)集合其中四個迥異的故事,呈現出書中對於蟲不同型態的描述,藉以說明蟲默默影響了自然萬物的運行,也與人類的生活息息相關。開場戲的【柔之角】,是細膩而深層的篇章,講述親情羈絆的形而上層面;相對來說,遠離家鄉追逐夢想的【虹之蛇】,則屬於彰顯於外的巨大形而下代表;關於古老傳承的【筆之海】,透過歷任筆記者紀錄下的古老卷軸,組合成時間的齒輪,轉動著大時代不斷前進;而被淹沒在時間洪流的私人往事,則是由光與影參差重疊而成的【眇之魚】,一個閉上雙眼才能真正看見的世界。
人對於「蟲」的態度,來自於一種面對大自然未知力量的敬畏,當人類慢慢握有了改變世界的能力,那個維持萬物平衡的力量也遭到了破壞,映入眼簾的梯田,是農人克服環境限制,在土地上雕刻出的巨大痕跡;山嵐之間的微微燈火,是人類利用文明所製造出來的光,蠶食亦或鯨吞破壞了原始的樣貌;而那條名為光之河的生命之源,就如同時間的長河帶走了舊時代的思念,古老的蟲逐漸絕跡,只能從紙卷中找到它們存在過的証明。
在【蟲師】許多的短篇故事裡,都有著一個類似的主題,是有關宿主因為蟲的寄生,而獲得了異於常人的能力,但卻不見得就能因此受惠。當這些人透過蟲師的診斷,瞭解自己能力的來源始末,有的選擇把蟲驅離,希望生活回歸正常,卻不一定能夠找回幸福;而更大多數的人,為了繼續帶給身邊的人幸福,而願意承擔起被蟲寄生造成的副作用,與自己的「生命之蟲」和平共存。
而電影版的劇情中,除了銀古尋找自己失去的年少記憶,更可以從背負著一族的宿命,將「禁種之蟲」封印在身體內的筆記師-淡幽,看到有關人與蟲共生的模式。雖然淡幽她偶爾會露出符合其豆蔻年華的笑容,但早已接受了自己詛咒般的血脈,藉著記錄下人與蟲互動的經歷,來壓抑體內禁種之蟲的蠢動。雖然其一生都必須與蟲為伍,但她反而會同情這些束縛住她命運的蟲,而蟲師銀古總是會帶回許多旅途上的故事,分享給無法遠行的淡幽,這份情感與其說是男女之情,反而更像大哥哥對於妹妹的憐愛之意。
導演大友克洋的改編,沒有讓電影版《蟲師》成了口袋怪獸般的兒童故事,保留原著濃濃的古典優雅感,卻也少了商業電影的人味,對於初次接觸的觀眾並不是那麼親切,而熟悉這套作品的觀眾,也會覺得小田切讓所飾演的銀古,在個性上較為拘謹而陰鬱,整體劇情也顯得較為虛無而沉重。站在一個讀者的立場,反而更會建議大家看完電影以後,不妨可找【蟲師】的動漫作品來看一看,雖然故事架構大同小異,但背後的精神倒是各異其趣,相信能帶給觀眾另一層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