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眼eWeekly ﹥Content

藝術信仰的堅持,影像書寫的乏力《創世紀》


場景雖然重構歷史,但清一色發生在華麗宮廷,距離歷史真正的主角—民眾甚遠,再則在場人物過多,壅塞多於留白,構圖或者氛圍,難以凝聚。場景的轉換說實在並不流暢,倒像爲了服務「一鏡到底」的形式企圖而勉力支撐。

寫實主義,無疑是俄國之於全世界最知名且重要的藝術成就與資產。不論就哪一個範疇,其成績皆難以否定或質疑。寫實主義的重要特性除了具體反映當代社會之外,更加重要地是其背後深刻的社會洞見,以及歷史知識的厚度。

蘇古諾夫,基本上就是寫實主義派的電影導演,但是「創世紀」卻不是一部寫實主義的電影。於是,問題似乎產生了;那些橫跨四個世紀的複雜場景、人物、歷史,當然還有那雖然節制但仍舊炫技的一鏡到底,和敘事主角(死去甚久的外交官鬼魂與同樣已然死去的電影製片)象徵的觀點,都在90分鐘裡不斷地擦撞因而不斷產生歧異。


這部電影涵蓋的複雜表現方式:寫實、超現實、魔幻寫實,本身並沒有太大問題(事實上,許多電影皆不只一種表現方式),一鏡到底的勇敢企圖不是該被視為對艾森斯坦的無懼挑戰,便是可看作對於極端寫實主義—「逗馬宣言」的最大致敬。


問題從來不在於使用何種表現方式,而是如何組合表現方式以建構一個自主的書寫觀點。觀看蘇古諾夫的有如從前觀眾聆賞顧爾德演奏一樣,一方面?顧爾德的精湛琴音讚嘆折服;一邊卻為了他那些表演怪癖而吃吃發笑。同樣地,我們不會質疑蘇古諾夫的精采內涵,但總是在他的敘述裡找到睡覺的動機。


外交官和電影製片這兩個鬼魂,一個是存在的歷史實體,一個是虛構的鏡頭;兩者穿梭數個細選的歷史場景,仿若懷舊榮光,又如一場認同的尋根;兩者看似彼此辨証,又往往點到為止進入不了深層,反而互相絆腳。


場景雖然重構歷史,但清一色發生在華麗宮廷,距離歷史真正的主角—民眾甚遠,再則在場人物過多,壅塞多於留白,構圖或者氛圍,難以凝聚。場景的轉換說實在並不流暢,倒像?了服務「一鏡到底」的形式企圖而勉力支撐。


再談一鏡到底,不妨錯引顧爾德一段話:「錄音的目的不應是表現歷史的真實性,而是使作品盡可能達到高的水準。」替換過來,我也相信蘇古諾夫那「一鏡到底」的重點不在表達一種普遍的線性時間史觀,而是一種形式上的嘗試和革新,並以其形式達致空前(不會是絕後的)的美學高度。因此姑且不論「創世紀」是否足以創拓了新的電影世紀,蘇古諾夫和顧爾德近似的藝術信仰的堅持,都還是無法忽視的。

作者:薛西 【在你說喂之前】

本期焦點-【v.026】 2005/08/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