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笑馬戲團》:夢幻泡影
泡泡的世界裡,孕育著美麗的幻夢,童趣的世界一旦與現實真相有了連結,會不會黯然變質呢?
童星戲可以真摰感人,催人熱淚;童星戲也可能矯揉造作,讓人不耐,關鍵在於童星能不能演出自己的真性情。
法國導演菲利浦慕勒的劇情長片中都少不了童星,算是很懂得教童星演出自己的創作者,他的新作《微笑馬戲團》中同樣啟用了童星路易士杜索飾演單親家庭長大的十歲男孩Tommy,但是有時真情流露,有時則嫌過份配合戲劇需求來做戲了。
Tommy與母親貝蒂(由瑪麗吉蘭飾演)在一家養蜂農莊中相依為命,家計沈重,少了男主人的分擔,貝蒂只能一肩承擔,也因而一直心事重重,來家探視診療的家庭醫生也只能好言安慰,開出份量不重的解憂劑。
醫生在返家的途中遇見了Tommy,於是交代Tommy要乖乖聽話,因為貝蒂有了「藍色的憂鬱」,醫生用了委婉的形容詞來形容貝蒂身心焦慮的景況,但是聽在Tommy耳朵中,卻是太過空洞的形容,於是他直接問醫生:「你有騙我嗎?」講得不清不楚,算不算欺騙呢?避重就輕,算不算欺騙呢?孩童的率真,不但挑戰了成人世界的世故與矯情,也更能直指問題核心,此時的路易士杜索有了非常稱職的童星表演,看著老醫生必需口沫橫飛地解釋什麼叫做「藍色的憂鬱」,觀眾自然就會唇角上揚,因為純真破世故,原本就是童真世界最珍貴的資產。
Tommy從來沒見過自己的父親,因為他一直活在自己想像的世界中,認為父親是太空人,終有一天會從高高的天空中回到人間,回到他身旁,導演菲利浦慕勒安排他站立窗邊,對著星空唱歌的童稚真情,很像Don Bluth執導的卡通片《美國鼠譚》中的那隻俄羅斯移民老鼠Fievel,對著一輪滿月唱出「Somewhere Out There」時的深情款款。
但是,夢想與真實存在著相當殘酷的對立矛盾。美麗的貝蒂在感情世界中,一直重覆著「所遇非人」或「視人不明」的尷尬情境,她是賢淑的母親,也是能幹的養蜂人,但也同時是寂寞女人,深居鄉野,只能嘗試網路會客交友,每一回的電子郵件或者網路約會,都意謂著再一次的情夢幻滅,一直到馬戲團奇蹟般來到她的農莊, 開始成為兒子Tommy的私人馬戲團時,她的愛情也才有了開花的契機。
Tommy和馬戲團中的小丑Baptiste (由Cali飾演)最投契,小丑也因此得能和貝蒂有了更親近的接觸,從「藍色的憂鬱」中發現寂寞的靈魂,進而有了肉體與愛情的滋潤。如果愛情能夠化解母親的藍色憂鬱,Tommy或許也會給予由衷的祝福,畢竟那是做兒子的他永遠做不到的事,但是《微笑馬戲團》最尷尬的戲也就在於Tommy如何面對母親的入幕之賓?即使那是他的好友Baptiste?
Tommy在母親的房門外聽見了她和Baptiste的私語,也才第一次「聽見」了自己的身世之謎:原來父親是一位多情的搖滾歌手,不曾陪伴也不願負責,貝蒂當然只有一肩挑下所有的責任,卻也苦惱著Tommy不願面對生父為誰的真相,活在自己編織的太空人幻夢中。
是的,真相總是刺痛人心的,原本倒了杯牛奶要喝的Tommy,偷聽到真相後,乓然一聲,玻璃杯墜地,他快步跑向自己在森林中打造的避難小木屋,可是,他究竟是不能接受那一個真相呢?是自己的身世?是母親的愛情?還是另一位男人的介入呢? 《微笑馬戲團》的最大問題就在於把人生與夢想都過度簡化了,Baptiste是因為願意聆聽,就讓貝蒂徹底交心?還是只是萍水相逢的一場遊戲呢?馬戲團員居無定所,都在江湖流浪,Baptiste真的就願停下腳步,甘心來做一位養蜂人嗎?靠著Tommy的熱情牽線,就讓一夜情轉化成為生死相許的愛情盟約嗎? 菲利浦慕勒或許真是一位不可救藥的樂觀主義者,《微笑馬戲團》強調的也是人生處處有神秘魔法,愛情與幸福也總會在不經意時悄悄來到;但是太過容易的巧合,就欠缺了足夠的說服力,就像Tommy聽見真相後就躲進了小木屋,碎裂的不應該只是玻璃杯,還有更多童稚的夢幻,但是過度簡化的結果,讓他的淚水變成了簡單的祈願,你或許明白了貝蒂媽媽一直情場迷航的原因,但也不禁擔憂起這一回的愛情冒險,是否再一次的迷航呢?單靠魔法,就真的能創造奇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