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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渺渺》:我的CD我的夢


新導演程孝澤的《渺渺》說了一則發生在唱片行中的愛情傳奇。

音樂與電影的關連,成為最近台灣電影的一大特色:《海角七號》刻畫了一隻雜牌樂團的成軍;《不能說的秘密》訴說著琴房中的時空共鳴;《渺渺》則創造了一張CD的傳奇。


我們不會說《無間道》是一部音樂電影,但是梁朝偉和劉德華在音響室裡聆聽蔡琴演唱的「被遺忘的時光」時,一句「低音勁,中音準,高音甜」,不但點出了音響發燒友追求的化境,也讓整齣警匪鬥智電影有了喘息和潛泳的空間,餘韻無窮,那是驚鴻一瞥的音樂最深遠的餘波盪漾啊!


程孝澤執導的《渺渺》描寫女主角渺渺從日本回到台灣,想要探尋祖母當年在一間小餅店發生過的初戀故事,但是餅店已不在,改成了一家CD店,還沒進店門,她就 聽見奶奶曾經迷戀過的一首「長春花」,音樂從她的耳朵竄進了心房,也讓她一眼就愛上了那位不愛與顧客對話的老闆范植偉。


渺渺》可以簡單歸類為發生在一家CD店裡的愛情故事,前提有三:老闆放的歌很有品味;老闆老是戴著耳機,聽不見顧客的問題;老闆總在找尋一張不曾公開壓片發行的絕版CD。那張絕版CD,隱藏著一則無可彌補的愛情遺憾;那間唱片行的氣味,隱藏著一位少女情竇初開的憧憬與悸動。


我喜歡《渺渺》用CD談愛說情的青春趣味,浪漫又多情;唯一的遺憾則是太過鮮明的姿態。


開唱片行賣CD,無非就是沾著音樂的邊,分享自己的夢想與品味,但是永遠戴著耳機,擺著一張臭臉,對顧客愛理不理,除了耍酷之外,很難再有其他的合適形容詞,程孝澤卻告訴大家,那是因為他有一段傷心史,從熱愛音樂到拒絕音樂,范植偉頭上的耳機就是他隔絕世界的一副工具,也是一種姿態。


其實,他不是不愛音樂,只是音樂曾經讓他傷心,他不是拒絕音樂,繼續尋找那張絕版CD,意謂著他還是期待著療傷再出發。而且,唱片行老闆的耳機難免讓懷春少女好奇,何以如此?到底他在聽什麼?這麼跩的老闆到底神氣些什麼呢?或者他在閃躲些什麼呢?


問號勾動了好奇,也成為驅動《渺渺》劇情往下滾動的能量,《渺渺》用這種改良式的「瓊瑤神話」做為引言(頹廢的男主角有著一肚子的不合時宜,好奇的少女試圖挖掘他的神秘,解除他的愛情魔咒),確實構成了吸引純情影迷的噱頭。


沒有走出傷痛的陰影,逃離了傷心往事,卻又忘不了失落的過去,《渺渺》的劇本讓范植偉的角色在矛盾中顯示他的游移與難捨,不能忘情音樂,卻又靠耳機遮擋俗世塵囂,扭捏的性格讓那副耳機就成了姿態,越是醒目,就越顯得心虛和徬徨,與其大隱隱於市,不如徹底流放山林,反而斷裂得更徹底。當然,那副姿態可以唬人,確是噱頭,只是太招搖了。


但是接下來的CD遊戲卻很有趣,讓不愛說話的唱片行老闆開口說話,是《渺渺》兩位女主角張榕容(小璦)和柯佳嬿(渺渺)的共同目標,范植偉開的是二手CD店,於是柯佳嬿就打開已開封的CD盒,一片一片地調換CD,一旦有人買了調包的CD,氣得找老闆抗議,范植偉就會發現有人搞鬼,一路追查,就會發現柯佳嬿最幽微,最不想直說,但不說又不開心的少女詩情。


當然,這個技法也很有岩井俊二《情書》中 的借書卡韻味,暗戀的情人悄悄用自己的方式寫情書,知之,我幸;不知,我命。戀愛,才是主題,不以情人有無回應做為自己慕情的動力,而是不求回報,但求相 知的共鳴,那是苦戀,也是癡戀,卻也是「但求有情郎」的尊嚴與堅持: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至於那一張絕版CD的尋覓過程,則是另一段愛情故事的遺憾,得讓觀眾進戲院去解謎拼圖了。

作者:藍祖蔚 【藍色電影夢】

本期焦點-【v.193】 2008/11/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