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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上高明的魔法師或騙徒，被高明的騙術所騙，我們雖然成了好氣又好笑 的愚夫，心中卻服氣，九年前初識奈．沙馬蘭（M. Night Shyamalan）這位導演時，被他的《靈異第六感》唬弄到最後才恍然大悟，他一直走在明明實話實話，卻又有點吞吞吐吐的鋼索上，讓習慣了偏見又偏聽的我們，錯失了解謎關鍵。

關鍵就在於小童星海利．喬．奧斯蒙（Haley Joel Osment）很早就對男主角布魯斯．威利（Bruce Willis）說過的那句經典對白：「我看得見死人（I see dead people）。」

神探都會告訴我們，破案的關鍵線索其實都在現場，只是我們看不見，一旦看見了，真相就會大白，一切豁然開朗，高明的編劇就應該悄悄埋下線索，等待著觀眾來尋寶與解謎。

奈．沙馬蘭的最新作品《破．天．慌》也玩了同樣的技巧手法，只是這回答案說得太白，最後又無法自圓其說，就給人雷聲大雨點小的失落感。

最重要的那場戲就在於馬克．華柏格（Mark Wahlberg）初出場的高中科學課，馬克的責任是啟蒙學生的科學興趣與知識，那堂課談的是自然現象所蘊含的生命危機，馬克在教室的黑板上寫著：「愛因斯坦說：『蜜蜂若從世界上消失，人類就只剩四年可活。』」他要問的不是蜜蜂消失後，多少農作物會因少了蜜蜂授粉，再難開花結實，讓人生面臨斷糧危機，他問的是成因，孰以致之？從環境污染到地球暖化，學生都在思考後提出了解答，但是都是因循成見老套的標準答案，一位名叫傑克的學生還面露訕笑表情，懶得理他，於是馬克就脫口而出說：「傑克你現在長得很帥，但是人的鼻子和耳朵每年都會成長，五年之後，你的五官結構就不再是這樣子。」用學生關心的容貌議題帶領學生進入科學的殿堂，展現了他 循循善誘的良師本質。

科學不應是純理論，科學應能和人生結合的，於是傑克就回應他的蜜蜂消失成因說：「自然的現象，我們是未必都能明白的。」這句話說中了馬克的心，於是他給予傑克高度肯定，然後告訴大家：「科學家都應該對自然法則，心存敬畏。」

這堂課的師生對談，其實就在試圖為《破．天．慌》所有奇異現象預埋標準答案，電影開場是紐約中央公園裡傳出了人們集體自殘或自殺的感染風潮，時光似乎暫 停，人們似乎靜止，還能動的人就紛紛拿刀拿槍自戕，最驚人的場景就是建築工地上工人們紛紛自高層躍下，像餃子下鍋般墜地自殺…馬克就在帶妻子逃亡的過程 中，試圖解開異常現象的成因，最後的結論則是植物面臨生存危機就會釋放特殊物質，招來其他物種克服天敵，人類如果危害了植物生存，植物散開神秘物質刺激人們自我毀滅，也就是合理的解答之一，畢竟人們對自然法則還是太無知了，除了敬畏接納，還能如何？

奈．沙瑪蘭的故事總是破題驚人，最後難以為繼，《破．天．慌》的蜜蜂消失說確實很唬人，加上又有愛因斯坦的背書，觀眾很容易就信以為真。問題是1955年就過世的愛因斯坦其實從來沒有說過這句話（希伯萊大學愛因斯坦資料館館長Roni Grosz就翻遍館藏資料，毫無所獲），而這句在網路上口耳相傳的名言，有人研判可能在1994年蜂農在向歐盟抗爭時才冒出來的話語，套光愛因斯坦的光 環，自然就備增說服力，世人那裡會去細究愛因斯坦是物理學家，不是生態學家，不是昆蟲學家，更不是養蜂人，反正有名人背書，再加上網路謠言，言之鑿鑿，彼此借用，多世代的混血雜交後，也就真假難分了。

我相信奈．沙瑪蘭並不關心愛因斯坦到底有沒有說過蜜蜂消失的預言，因為那句話不是《破．天．慌》的重點，只是一帖護身符，只是奈．沙瑪蘭強銷自己驚恐理念的包裝手法之一而已，不過，卻因為借了愛因斯坦的光環，而成為極具說服力的科學論述，問題在於：前提錯誤，因此推論而得到結論可能就是錯的！

奈．沙瑪蘭的蜜蜂論因而就只是引君入甕的魔法噱頭而已，這場聞「風」色變的大逃亡其實除了靠親情來解圍之外，就只能把答案推給莫測高深的天意與神秘詭譎的自然法則了，但是答案既然都已明明白白地在課堂上說完了，觀眾還有啥好期待的呢？一旦技窮，就如同魔法露出了破綻，高手不再高明後，觀眾除了噓聲之外，還能怎麼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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