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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否曾遇過與你像是產生共振般的電影，觀影過後發現心靈已無意間為其洗滌。散場後回到自己生活的路上，感動在心底逐漸暈開長出安穩的根，承接著過往的靈魂，開出重生後的枝葉。此生，無須畏懼結束、不必扣問永恆是否存在，只要真真切切地活出屬於自己的燦爛，便已無悔。《謝謝你愛過我》（Babyteeth，2019）對個人而言，就有著這樣令人相遇後不斷念想著並回到戲院與之重逢的魔力。（延伸閱讀：質樸魅力太動人！活出角色生命力的伊麗莎斯坎倫）


喜悅與神傷交織而成的生命交響曲，二刷後座力更強：

不只導演夏儂墨菲第一次拍電影就角逐威尼斯影展金獅獎、片中和伊麗莎斯坎倫談戀愛的托比瓦勒斯榮獲威尼斯影展的最佳新人獎，一樣是罹病少女，伊麗莎也演出和《她們》截然不同的層次感。那位起初被生命終點將近的恐懼攫住而被隨之而來的茫然所填滿的學生，等火車時和不正經的少年撞出火花。心動的瞬間，讓她的生活重新有了心跳。也因為少年吊兒郎當的出場，她不再任由絕症吞噬她的勇氣與自主權，想和他一起過著天不怕地不怕的餘生，而譜出雖任性卻真誠的酸甜戀曲。


首刷後，有如參加一場由喜悅與神傷交織而成的生命交響音樂會。踩著片中歌曲或輕快、或熱情、或浪漫的舞步，無法忘記伊麗莎斯坎倫真誠詮釋的罹病少女蜜拉，和托比瓦勒斯飾演本該不討喜的毒販少年摩西之間奇怪卻可愛的邂逅。還有摩西加入這個小家庭後，帶出他們與其他鄰居友人間有著缺陷卻不失溫暖本質的聚首。讓人無不為人人終將謝幕的一生產生無限感慨，同時更熱愛生活的一切，每件再微小的瑣事都被放大出不曾有過或忘了如何感受的美好。

二刷後，則因為故事發展的已知，能分散首刷時大多放在主角情侶檔的心力。對這一家四口本有的認識，都鑽出更深層的體會與情感。因此情緒更加濃烈，後座力不亞於初次觀賞：蜜拉陷入初戀時奮不顧身的熱烈付出與平時任性的背後，其實有著不想讓親人擔心的硬撐與堅強；摩西天不怕地不怕的放蕩表面後，其實藏著害怕辜負他人期待的脆弱與深情；蜜拉的父親亨利長期默默守護家人，其實偶爾也窒息到需要出口；蜜拉的母親安娜時常焦躁不安，其實是過去掙扎於母職和夢想間的自責和關愛找不到平衡。他們都有著不討喜的缺點，同時也有令人心疼甚至愛上他們的真實。大家都脆弱卻沒讓這成為推開彼此的理由，爭執過後仍一起解決問題、面對未來。


導演極具識別度的聽覺、視覺饗宴與夢幻詩篇：

導演夏儂墨菲以章節小說般的方式說故事，每段新開始都有標題預示可能的發展方向，卻不減驚喜感反而讓人期待。因為它不講求峰迴路轉，而是和蜜拉一樣對未來充滿熱情，去感受著未知的每一個片刻、每一吋細節。喜歡每當蜜拉迎向重大的人生轉捩點時，看向鏡頭自然流露此刻最不加掩飾的情緒，尤其是其中幾次調皮露出一抹「人生嘛，誰知道呢？」的笑容。這樣的率性不是自認能掌控人生的自大，反而是既然決定不了結局至少還能決定怎麼活的自知渺小。

作為導演處女作，可以馬上感受到她極具識別度的個人色彩。雖然不得不老實說個人不太習慣配樂隨著切換到下一幕戛然而止的突兀感，但在歌曲出場的部分，可說是巧妙和電影融為一體：蜜拉找回生活熱情而隨之起舞的〈Come Meh Way〉，兩人初次約會的夜晚， 所路過的餐廳正好有人唱著「Donnie & Joe Emerson」浪漫老歌〈Baby〉的卡拉OK。而Mallrat演唱的輕快饒舌歌曲〈For Real〉裡那句「When you smile for real you make me smile for real.」，大概是這對可愛小情侶的最佳寫照吧。


視覺的部分，電影畫面大多絢爛明亮。符合摩西外顯性格的花俏襯衫，蜜拉從睡衣、禮服、假髮到豁出去找摩西約會的紫色花襯衫，都走鮮明亮眼的風格。像是宣示著他們就想活得精采，不甘於被終將到來的終點或茫然的未來，黯淡了他們對生命的熱情。那場蜜拉在黑暗中任螢光於身上飛舞的派對，巧遇完美而不真實到猶如機器人的存在。他們帶著疑惑端詳著彼此，像是對方的鏡子，照出每個人都是帶著未知體驗著生命，並隨著生命的變化認識蛻變與不變的自己。


調性平實不造作，卻讓人不時會心一笑又淚灑戲院：

除了那場如夢似幻的橋段令人神迷，故事的調性大多平實不造作。親友間的鬥嘴令人會心一笑，不戲劇化的衝突也讓人忍不住跟著他們笑場。其中最難忘摩西闖入蜜拉家偷藥被她母親抓包的那場戲，那大概就是讓人感受到他們內心都有著柔軟一面的開端。老爸對摩西說：「我不喜歡你」，卻仍希望他陪著女兒生活；老媽拚命想讓摩西離開女兒，卻在失眠的夜裡和他就像家人般聊著日常而親近的種種；摩西過去恣意妄為到家人都放棄他了，卻在蜜拉一家人的逐漸接納下，學會對自己負責、遵守對愛人的承諾；蜜拉不是聽話的乖女兒，卻隱忍著疲憊不讓家人難過。

沒有用力過頭或多餘的煽情橋段，卻在唯一的回憶場景裡，讓人感受到生命渺小如滄海一粟，與他們之間能化沉重為輕盈的愛，後座力強而難忘。「那片天空應該能和我融合得還不錯吧！」在不再有我們的海邊，曾全心活過的生命，就像來回滑過的浪潮聲，在記憶中呢喃著深愛的彼此。當那顆陪她長大的乳牙落下，你知道獨一無二的存在也會消逝。然而，她鍾愛生命而全力燃燒到最後一刻，並不緊抓終將逝去的一切。她的熱情與瀟灑，以笑容與淚水交融成深刻的觀影感動，直到電影散場也不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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