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瑞&火柴男人》觀後感:畫家L.S.洛瑞與讓他愛恨交織的母親
電影幾乎用盡所有篇幅,近乎偏執地刻畫洛瑞與他的母親間彼此的日常和對生活、未來與藝術想法的碰撞,「為什麼不創作那些大家都在畫、大家想看的」、「你應該從評論家的批評中認清現實」。
L.S.洛瑞(L.S.Lowry)並非是普羅大眾非常熟悉的藝術家,有些人大抵是從Netflix的《藝術偵探》中的一集,或是2011年由資深演員伊恩麥克連擔任旁白與介紹拍攝的紀錄片《尋找藝術家洛瑞》(Looking for Lowry),才對這位不太享譽國際的英國藝術家有所認識。
L.S.洛瑞在他的時代,並不被眾多評論家看好,很多時候他被評斷是業餘的或是不專業畫家,在他自己參與拍攝的BBC紀錄片中,可以聽到他多數吐露的話語,不停應付旁人對他畫作的批評,「你畫中的人物太瘦長像火柴」、「你的畫沒有陰影不合理」、「缺乏光影變化」等,也被戲稱是「星期天畫家」。雖然他上過藝術學校,和法國印象派畫家瓦雷特(Pierre Adolphe Valette)學習,但他的作品不依循學院派畫風,通常只用上5種顏色,主題也獨具一格,選擇捕捉他居住的索爾福德(Salford)英格蘭北部工業城市的煙囪景象和一大群街道行人集散行走、生活的風景。
電影《洛瑞&火柴男人》也將戲劇的主要和次要情節,都放在洛瑞如何與他那個時代的眼光拔河抵抗,他鶴立雞群的藝術觀點與個性,都化為電影中一幕幕二樓房間的場景及對話,並在他與個性、審美都南轅北轍的老母親一來一往的磨人相處上,道盡一切。
《洛瑞&火柴男人》的編劇是馬丁赫斯福德(Martyn Hesford),小時候曾住在離洛瑞家三哩以外的房子,他第一個認識的藝術家也是洛瑞,時常會盯著洛瑞的房子,腦中幻想著洛瑞怎麼和他母親談話。編劇對洛瑞的關注,過去製作出廣播劇故事和舞台劇,如今被改編為電影。在導演阿德里安諾布爾(Adrian Noble)的調度下,電影多數場景也讓飾演洛瑞的提摩西司伯和飾演老母親的凡妮莎蕾格烈芙,關在房間中進行日常的對戲,兩人間氣氛常暗含著沉重壓抑,戲劇張力隨洛瑞與母親各自的堅持,母親對洛瑞的控制和嗤之以鼻,越演越大,羞愧與憤怒混合的情感力道也越加強烈。
洛瑞的母親伊莉莎白嚮往維持貴族的階級與生活,但她丈夫和兒子都令她失望透頂。丈夫欠下債務,被迫從維多利亞公園的私人莊園(豪宅),搬遷到工業底層區居住。伊莉莎白對丈夫和兒子的失敗心生怨懟,丈夫死後,兒子只能當著萬年收租員,一回到家等她熟睡後關在畫室,畫著沒人喜歡、沒人想買的畫。
整部戲多數彷彿只架設了鏡頭,之後倚靠演員的對白、走位與對戲火花,手法不花俏,最多使用剪接淡入淡出,做出疊影的效果。電影幾乎用盡所有篇幅,近乎偏執地刻畫洛瑞與他的母親間彼此的日常和對生活、未來與藝術想法的碰撞;而母親的一言一句往往都極有效打擊著洛瑞的內心,換言之,也是打擊和洛瑞一樣有切身之感的銀幕前觀眾的內心,例如,為什麼不畫一些靜物、美麗的東西,創作那些大家都在畫、大家想看的?為什麼老是畫無趣的工廠煙囪和行人?母親甚至從枕頭拿出藏起的評論家惡毒評語,唸給洛瑞,數落洛瑞該認清現實,他的畫宛如兒童塗鴉沒有價值;但當隔壁搬來的貴婦,進門稱讚洛瑞的帆船畫有趣時,母親又徹底改觀,覺得洛瑞的畫有價值,鼓勵他報名參展。
就在母親的怨懟不滿和洛瑞的消極被動抵抗之間,情緒層層堆積,最終在洛瑞一氣下想燒毀所有畫作,與母親產生爆裂的衝突後又戛然而止,恢復平靜。
《洛瑞&火柴男人》強調了洛瑞不是畫家,只是個畫畫的人,企圖捕捉畫家的挫折心境與畫作,也約略在洛瑞替母親梳頭與陪伴的親密中,涉入洛瑞與母親間幽暗的母子議題。雖電影結尾母與子的短暫和解來的倉促,母子的爭執過大一度到難以收尾,但作為從導演與編劇的角度去理解畫家L.S.洛瑞的其人其事,本作仍有吸引力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