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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與願違也會奮力向前!《大師之前》札維耶多藍成就可能的第一步


在年少得志的光環和天才導演的美稱背後,鮮少被看到的挫敗歷程,札維耶多藍也沒能倖免地親身經歷過。他的可能,並非俯拾即是,而是來自走錯路時學習成長、承擔著失敗風險奮鬥到底的勇氣。這些心路歷程全記錄在《大師之前》的獨家專訪中。

「我相信對於懷抱夢想、敢於挑戰、努力實行並且永不放棄的人來說,一切都有可能。」(Je pense que tout est possible à qui rêve, ose, travaille et n’abandonne jamais.)2014年,札維耶多藍以《親愛媽咪》(2014)榮獲坎城影展的評審團獎(Jury Prize)時,說了這一段激勵人心的得獎感言。

當影迷認識他時,通常會知道他是拍第一部片《聽媽媽的話》(2009)就前進坎城、一鳴驚人的影壇新秀,並在2015年以26歲的年紀成為坎城影展史上最年輕的評審(2019年艾兒芬妮打破此項紀錄),是位加拿大金童影人來著。但在年少得志的光環和天才導演的美稱背後,鮮少被看到的挫敗歷程,他也沒能倖免地和你我一樣親身經歷過。他的可能,並非俯拾即是,而是來自走錯路時學習成長、承擔著失敗風險奮鬥到底的勇氣。這些心路歷程全記錄在紀錄片《大師之前》(2019)的獨家專訪中。

佳映於6月10日獨家線上上映《大師之前》,聚焦於五位國際名導拍出第一部長片的創作祕辛。

現實阻礙重重、絕處逢生的第一步:《聽媽媽的話

「我拍的電影不是源自影痴的想望,而是純粹的表達慾望。」

札維耶多藍的演藝生涯起步得早,因為阿姨是一位製片,從小就去參加童星徵選,進而拍廣告、演戲樣樣來。能到片廠和成熟的大人們共事讓他樂在其中,但回到學校便感到格格不入。因此,不同於自傳成分頗高的《聽媽媽的話》,他早在8歲時就被送到寄宿學校了,失去了接觸藝術和工作的機會:「就這樣,我從螢光幕前消失了。感覺很不好受,年紀很小就因為藝術天分受到追捧,結果後來沒人要,感覺很淒涼。」雖然促使因素相異,但也不難想像為何《聽媽媽的話》的主角會排斥就讀寄宿學校到鬧家庭革命了。

消失後的那幾年,是16歲時的一個契機,重新接起他和藝術創作的緣分。他自爆數理成績不好但獨鍾語言課程,在當時的學校作業寫了一篇《弒母》的故事,成為輟學後發展成電影劇本的素材,也在此時燃起拍片的雄心壯志。身為創作者兼演員的他這麼說:「我想演出《聽媽媽的話》,想給自己一個角色。但我也想展開我的人生,向別人證明,年紀輕輕就輟學,不表示我是失敗的人,或是到了30歲時發現自己沒有前途。」但每個美夢的背後都少不了殘酷的現實。從開拍到拍攝過程中,資金可說是掌握作品生死的天使或魔鬼。

聽媽媽的話

為了將童星時期所賺的錢從戶頭取出,資金已拿去投資而須付一筆罰金也無所謂。最後,他謊稱要拿去買房子才得以把錢提領出來。殊不知,光存款與朋友資助的錢,也不足以應付克難的拍攝過程,一度面臨無法支付薪水與停拍的困境。然而,現實人生有時就是這麼戲劇化:「12月19日,我離開時下著暴風雪。我揹著背包,天氣很冷,雪下個不停。我心想『我永遠拍不完了。』12月23日,魁北克文化發展局來信『您提交的素材讓我們決定提供您財務支援。』真是鬆了一口氣,從此一切改觀。」

讓觀眾忍不住直呼你懂我:王家衛的啟發,《怪胎》的致敬

事實上,不只是現實的難關。大家或許很難想像一位國際影壇公認的天才導演,其實曾對自己缺乏電影教育而自慚形穢。小時候他沒遇到會帶他去看電影的人,青少年時期才將過去錯過的電影大量補上。相較於藝術電影,他更為《窈窕奶爸》、《哈利波特》系列和《鐵達尼號》這類作品所打動:「雖然人們認為這些電影語言很俗套,但卻是感動我的電影語言。」並將他從中汲取的養分,化為自己最了解所以去拍的電影主題—家人間的互動:「我們魯莽地展現著自己,但這也是吸引人的部分。當人們完全揭露自己,我們會更了解身邊的人。」

越是毫不掩飾切入的親密視角,真實與細微的情感便越清晰生動。讓觀眾忍不住直呼「你懂我!」的共鳴,是不少影迷追他作品到欲罷不能的原因,亦是無法被複製的創作特色。不過他也提到創作的啟發與自發的相互影響性:「回想過去這十年,我了解到拍攝《聽媽媽的話》其實是追尋自我的開始。我借用和模仿了很多人的作品,我運用很多王家衛的慢動作畫面,從《聽媽媽的話》到《幻想戀愛》(2010)都是。」嘗試學習運用的同時,也將激發出新的靈感,並成為其他人的啟發者,串起傳承與演進的循環。

致敬《親愛媽咪》(左)的《蘿莉破壞王》(右上)、《怪胎》(右下)

像是看著《蘿莉破壞王》(2019)的小女孩衝破銀幕般奮力一躍的那一幕,不禁猜想該不會是在致敬《親愛媽咪》的少年掙脫後奔向醫院出口的自由姿態?之後一查而發現,《蘿莉破壞王》導演諾拉芬沙伊德接受德國電台文化台(Deutschlandfunk Kultur)訪問時,有提到《四百擊》(1959)、肯洛區和《親愛媽咪》都是她執導該片所參考的對象。此外,《親愛媽咪》從1:1延展開來的畫面比例,是多藍用來以低調且私人化的鏡頭潛入描繪角色生活的方式,並呈現少年生活漸入佳境的豁然開朗。這則讓導演廖明毅為之震撼,將其運用在《怪胎》(2020)受強迫症束縛的狹隘感,以及擺脫病症走出家門的心境轉變上。

「就像來日無多的人熱愛生命那樣。」戲裡戲外如一的奮鬥精神

「我所知道的事都是透過觀察或直覺。我必須嘗試才能了解、確認,嘗試並犯錯、嘗試並了解自己走錯路。」

除了編導演,札維耶多藍也會剪輯與服裝設計。這般多才多藝,都是因為樂於學習與創造的勤奮。好比拍完第一部片《聽媽媽的話》,雖然已有剪接師剪好電影,但為了將一個他寫劇本時就想好的片段呈現出來,他學習怎麼剪並運用在往後的電影裡。由此可見,他是個很有想法且全面的創作者,不過有主見並不阻礙他去反思與質疑自己過去的作法。像是在電影歌曲的安排上,他從以歌曲為核心發展畫面,調整到讓歌曲融入角色的生活場景裡:「我做我要的,還是呈現人物、故事?我想朝這個方向省思,排除我這個人,讓自己成為故事和角色的工具。」

如他在紀錄片裡所說的:「我必須質疑我的想法,質疑我的電影、品味和判斷力,但絕對不能懷疑自己。」除了可以不斷被推翻與更新的思想與行為,或許正因他相信著身為自身那最純粹的自己,我們能在他的電影中看到與他這位創作者一樣、始終如一的核心精神:「我一直想要訴說人的故事,他們的掙扎和奮鬥。即使到了結局,他們仍失敗了,但他們有勇氣。」他想起拍第一部片就立志「我們要前進坎城。」的自己,自嘲雖然聽起來很蠢,但這樣的衝勁與野心就像原廠設定般根植於內心。寧可起而行迎來可能的失敗,也不要坐而言地看著絕對的失敗。

大師之前》—札維耶多藍

他不是自以為不會失敗的自戀狂,相反地,他明白事與願違可能才是生活的常態:「我經常覺得人們想要的,和生命給他們的是互相矛盾的,所以我認為電影因此苦樂參半。大家說《親愛媽咪》感動他們,但是他最後衝向窗邊,這個人物的結局真的很無力、悲慘?還是這樣的結局比較光明、有希望?比待在媽媽的家中,窩在電視機前吃爆米花更好?總之,我喜歡在這個池子游走探索,有時朝向希望,有時朝向黑暗,但這並不是我們所選擇的。」儘管如此,在無力選擇的人生之外,還有一件事是自己可以選擇的—如何活著:「重要的是對生命的熱情,是熱情讓我們去做、去體驗,就像來日無多的人熱愛生命那樣。」

延伸閱讀:
曾想逃離的童年,造就今日的多藍式藝術
札維耶多藍:而立之後,燦爛電影路的昔日與未來

作者:Joanna 【蝦趴左岸史多瑞】

本期焦點-【v.815】 2021/06/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