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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西班牙導演《佈局》很難不去聯想到今年同樣牽扯到一場車禍、一段婚外情、超展出來一樁案外案的國片《目擊者》，人們都是從對自己最有利的那面來敘述事情，唯有永遠沉默的死者任憑活著的那些人去編故事。

兩部片都得從各個片面觀點的記憶去拼組事件的前因後果，真相總是藏身在人為了自保所扯出來一層又一層虛實參雜的證詞之後，要嘛你捅一刀我也捅一刀大家納個投名狀成為互相知道底牌把柄同在一條船上的人，要嘛覺得自己可以全身而退了，才真正願意交出自己暗砍的真相的最後一頁。

看這種電影最過癮的就是，每當你每一次覺得案子就是證詞還原的那麼一回事的時候，一個輕輕的角度被切換，一個小小的細節被揭露或質疑，案情又再一次大反轉，不僅吊足觀眾對真相的胃口，更進一步藉著一次次推翻上一段的說詞，折騰我們對角色誰善誰惡、誰自私冷酷誰還沒泯滅最後一絲人性底線的認知。

不少懸疑片為吊人胃口，往往故作神秘，但《佈局》卻反其道而行，從稍嫌平淡的畫面開始它開低走高的劇情，充分利用人性莫測來「佈局」。


科技富豪多利亞陷入密室殺人的唯一嫌疑人官司，死的還是跟他幽會的小三，他的律師為他請來專幫委託人爬梳證詞疑點資深律師古德曼女士，幫忙編出一個無懈可擊的故事。年輕富豪看似如實的和盤托出，卻被為了打贏官司不斷在細節處糾錯的律師，逼得一次次推翻說詞再重建故事。兩個人說謊、質疑、推翻、重來，一邊不斷試著陳述，另一邊不停的推翻重來，就這麼一來一往檢視證詞的細節，這條路行不通，就丟另一個梗讓富豪打蛇隨棍上地調校出另一個更有希望說服陪審團和法官的故事。


律師那句「痛苦是救贖必經之路。」，一語雙關，一方面警示只有承受供出真相那種把自己罪刑赤裸攤開的痛苦，才有機會換得拯救；另一方面「循循善誘」告訴他越是能夠自圓其說的謊言，就越需要給出更多的真相當材料。過程中，一個說謊一個圓謊的這兩個人，只是為了在控方提出關鍵證人、３小時候恐怕就要開深夜庭訊之前，腦力激盪出一個全身而退的說法，過程中彷彿沒人在乎案子和牽連出去的案外案裡的受害者。就是這樣自私冷酷的人性，才讓一樁本來不離奇的案件，變得撲朔迷離。

善於製造高明懸念的西班牙編導奧瑞歐保羅，一如2012年他一出手就令人驚豔的《屍物招領》一般，在出乎意料的懸疑之下還能讓每個間接直接手染鮮血的角色受到各自深刻的道德審判。一場死無對證密室殺人案和它牽連出案外案車禍，在人們反射性讓證詞朝著對自己有利的方向發展之下，成為一張張擾亂人判斷的牌面。


我們跟著跌宕起伏的劇情一起推理，也看著畫面上抱存僥倖心理的人一步步走進萬劫不復的深淵。高明的編導讓我們瞥見律師寫在小本子上「懦夫—凶手—正義—騙子—自大」，每個說法到最後男主角滿不在乎承認罪刑、仗著老子有錢對律詩吼出我出錢你辦事那種狂妄之間性格形象的變換，直到男主角心滿意足完成一套自以為無懈可擊的說法，不得不佩服自己沒請錯人。當我們以為抽絲剝繭的底牌會開出ACE，導演卻在水落石出之際，電影嘎然而止的那幕，翻出了讓所有人幾乎像看到《奪魂鋸》、《刺激驚爆點》一樣驚呆的——鬼牌。

原來真相從未被真正隱藏，只是被包裹進再合理不過的劇情設定裡。導演老早就在所有的細節裡明示暗示指給我們看，只是我們更喜歡聽的是更曲折離奇、半真半假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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