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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北物語》 - 你們中間誰是沒有罪的,誰就可以先拿石頭打她


八人會議的人們全都拿起了石頭,然後都放了下來,每個人都靠計算私利來決定說話,沒有正義被聲張。雖然說我看見了概念的雛形與潛力,但它仍然是質感很糟的片,有意觀賞的朋友請自行評估,不過,與群眾一起觀賞時,它帶來的歡樂卻也是不可否認的。

我非常同情看《台北物語》剛上映時的場次或試映場的人。因為看這部如果不能笑,會很痛苦。

在《台北物語》以前,我沒看過任何一場電影是結束後大家走出來都還忍不住笑的。大部分觀眾在廳外多多少少都在憋笑,只要有一個人失守笑出聲,在他附近的人就會一起笑出來。

要描述它的劇情大綱我實在無能為力,而且實在也不重要。


這部片技術上的缺點說也說不完,收音、燈光、攝影、演技、剪接過場……每項都遠低於一部尚可的電影該有的標準。但我看見一個很有潛力的概念雛形,喜歡它觀點上的憤慨,如果在技術上的每一項都能大幅改進,甚至可以成為極具批判性的精彩作品呢!

看《台北物語》的時候,由於很出戲,所以邊看會邊想到更好的電影裡出現過的類似情景,例如孫英的顧影自憐令我想到《摯愛無盡》裡茱莉安摩爾的一場上妝戲,台北銀行語音服務令人崩潰的程度讓我想到肯洛區的《我是布萊克》開頭的官僚主義批判,電影後面那段別墅裡的談判與對話,則馬上讓我聯想到1976年的《怪宴》(Murder by Death),賓客主人彼此其實有關聯,只是他們還不知道而已(當然,《怪宴》人物彼此牽連的原因,比《台北物語》合理多了)。

至於剪接嘛,剪接師收到的指令大概是要把本片剪成《全面啟動》吧,同時間不同場景不斷交錯穿插,連莫名的游泳池水都不時剪過來參一腳,其他如雕塑、吊扇、紅酒等等,無一倖免,全被捲進這個超現實世界,只要那個物品存在,都可以剪進來。

不過,某些怪剪接似乎是有些概念的,吊扇我是參不透啦,但像爺爺跟他情婦起爭執的那段,我倒是有些「感覺」。這兩人在片中兩度爭執,爺爺都是挨罵的一方,每次情婦開罵,鏡頭就換到拍得很差的天旋地轉城市畫面,雖然畫面很糟,但我可以想像爺爺聽那些碎念就恍神,進入天旋地轉的狀態。

更令人發噱與震驚的是,片中穿插了幾個看似與劇情發展毫無關聯的小段落,每一段都很好笑,但也都很荒謬。起先看來都是亂入,但這些段落都在呈現一種荒謬性,恰巧映照著電影後面那場八人會議。你說機場我聽機廠,你又沒說清楚我是怎麼知道是在說哪裡;一通完全沒用的客服電話,顯示一段離譜的雞同鴨講,溝通了半天全是白搭;辦公室兩人對「真假」的複雜對話:「那件事情是假的!」 「真的?」 「真的。」 「真的假的?」 「真的是假的!」,暗示著事情的真假豈是那麼容易看透;三個坐在長凳上的人,一起對時間,每個都不一樣,你對這個的我對那個的還有人對車站的,誰又能斬釘截鐵地說:「不管!現在就是三點五十九分!一定是!我說的絕對正確!」沒辦法啊。

下次不要再跟司機說「你好,我要去台北機場」了。(圖片取自公視新聞網)


所以到了總結整部片的八人會議,大家就是各說各的,你說這樣我說那樣,每個人看的角度不同,想的就不同,根本無法溝通。還有長得像馬英九的人說一切都應該交給法律來處理呢這樣最公平唷呵呵呵呵。

怎麼可能呢。


連法院都不一定公正了,一群罪人相聚,誰有真正的決定權,可以說你比我壞?誰的罪惡最大?有什麼基準可以量化呢?片中唯一(還)沒有罪的主要角色,是一位未成年女生,頂多再加上開場與結尾的農夫家庭。只要是過都市生活的大人,幾乎沒人清白。每個人都靠計算私利來決定說話。要撂狠話還是卑躬屈膝,要說實話還是謊話,全看哪樣對自己有好處。「你們中間誰是沒有罪的,誰就可以先拿石頭打她」,八人會議的人們全都拿起了石頭,然後都放了下來。沒有正義被聲張。因為從盤古開天以來就不會。因為我們連什麼是正義都無法確定。如果你覺得這應該很容易,或許可以讀讀暢銷書《正義:一場思辯之旅》。

最後,沒錯,據說像馬英九的那位,真的很像馬英九;像連勝文的那位,真的很像連勝文。





附註:《台北物語》仍然是一部技術上很糟的片。雖然我說看見了概念的雛形與潛力,但它仍然是質感很糟的片,有意觀賞的朋友請自行評估。不過,與群眾一起觀賞時,它帶來的歡樂卻也是不可否認的,我很久沒有笑得如此瘋狂了。何況它也是很有內容的。

作者:Lizzy 【Lizz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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