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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 wanted to make a movie about believable people doing believable things in an unbelievable way.'

以上這句話，是伊格言為他的代表作《售後服務》（The Adjuster）所下的註解，我想，也足以作為他所有作品的註解。

羅伯勒帕吉（Robert
Lepage）和艾騰伊格言（Atom Egoyan）兩位加拿大導演的相似之處，在於他們不約而同偏好讓敘事在過去、現在的時空迷宮中繚繞，喜歡四處安插符碼，還對秘密、謊言、血緣、認同等議題，有著瘋了魔似的執迷。勒帕吉的電影，視覺上花俏繁複；伊格言則是冰冷，而且簡單。相較於勒帕吉從劇場到科幻，在題材上多方嘗試，伊格言總是以家庭關係為起點，小小地向外輻射，討論個人、歷史、記憶、身份認同等問題，人物少、對話也不多，隨著剝洋蔥般「逼近」真相的核心，緊扣人心的張力及壓力指數，也逐漸增高。

亞美尼亞血統，埃及出生，家拿大成長的艾騰伊格言，他的電影其實是由一個接一個的問號所串起來的。家庭是什麼？歷史是什麼？血緣是什麼？生活是什麼？記憶是什麼？職業是什麼？悲劇是什麼？幸福，又是什麼？關於錄像（錄影、攝影、照片、劇本、書籍、畫像）、個人旅程及真實虛擬的辯證；關於童年陰影與種種曖昧的情結；關於人倫悲劇與命運無常的意外事件；語言的交錯使用；當然還有伊格言偏好的「海關」場景…，這就是我所熟悉的伊格言，無關亂倫抑或不倫，內在的創痛抑或生理上的損傷，所有的殘缺與無法完滿，總是如同希臘悲劇般，和歷史一起被置放在同一象限裡，被以一種冰冷的姿態檢視著。

雖然伊格言近年來已經不再自己創作劇本（我還是偏好他自己原創劇本的作品），電影格局越拍越大，明星越請越大牌，情節更豐富更娛樂更好看，但在我心中，《售後服務》永遠是伊格言最「原創」最「重要」的原型作品（艾騰伊格言是我生平第一次膜拜金馬國際觀摩展的焦點導演，當年一看完《售後服務》，不但從此成為他的信徒，也開啟了我對加拿大電影的興趣）；而《念白部份》（Speaking
Parts）則是我自己最喜歡的伊格言作品。《念白部份》與史蒂芬索德柏的《性．謊言．錄影帶》（Sex, Lies, and Videotape）不但題材相仿，國際曝光的時間也相近，雖然當年沒那個好運氣參加坎城正式競賽，但卻是一部比《性．謊言．錄影帶》更冰冷、更赤裸、也更直接的勇敢作品，令人驚嘆的是，伊格言拍出《念白部份》的時候，甚至還未滿三十歲。

儘管伊格言的新作《赤裸真相》（Where the Truth Lies），成為他有史以來最不被影評捧場的作品，但其實這是與他過去那幾部經典比較過後的失望。再怎麼說，《赤裸真相》仍是一部非常有趣，非常肉慾，非常懸疑，而且出乎意料的娛樂之作（就像在看壹週刊＋《愛殺十七》），比隨便一部片名有「桃色」之類的好萊塢情色驚悚片有趣多了。《赤裸真相》承繼《念白部份》、《月曆》（Calendar）及《A級控訴》（Ararat）對「自白」的討論，藉由書寫者與被書寫者，紀錄者與被紀錄者的關係，來檢視一件作品歷經後設的牽扯與干擾之後，所呈現的真實性。我想無論是原著劇本，還是改編暢銷小說，甚至是從一則八卦新聞入手，伊格言都可以利用各種錄像、媒介，以多層次的閱讀、解讀方式，把大腦裡的記憶、真相、文字或電子媒介，一一耙梳整理。他總有辦法把其實簡單的事件給複雜化，越抽絲剝繭，各樣的情節與曖昧就越來越多。從倪夏戀到最近喧騰的南迴案，假如交給伊格言，應該有機會拍成一部綿密繚繞的懸疑片。

伊格言的電影中永遠有一群無法復原的傷者，他們企圖藉由種種詭異的「溝通」方式，以及莫名其妙的「假裝」，好「回復」早已質變的情結、早已改變的習慣。從《售後服務》裡那對作為怪異的夫婦；《色情酒店》（Exotica）中舞孃、DJ、恩客的三角關係，以及寵物店老闆拿戲票約陌生人看電影的行動；《意外的春天》（The Sweet Hereafter）的長笛女孩；《意外的旅程》（Felicia's Journey）的怪老頭；《A級控訴》裡的繼姐弟、繼母女關係；以至《赤裸真相》裡的女記者，他們都被困在過去，無法逃出。縱然關係不再，即使Connection斷裂，他們仍執迷不悔地doing believable things in an unbelievable way。 那種「無力感」，我想永遠是伊格言的電影最吸引我的地方。

是的，潛藏的「情結」以及不自覺的「習慣」，一直是伊格言的關注所在。就這方面來看，有時我還真覺得伊格言和阿莫多瓦是一體兩面。阿莫多瓦是熱情的SM工具，從燭光、前戲到善後，豐富周全而餘韻不絕；伊格言則有如一把冰冷的手術刀，精準地一刀劃過，從不留情。於是，那些平行的、或是對照的，曾經親眼見證、親耳聽到的，或許根本與我們原先設想的天差地遠的，就此一層?畢汩?汥捥楴湯????
?'I wanted to make a movie about believable people doing believable things in an unbelievable way.'

以上這句話，是伊格言為他的代表作《售後服務》（The Adjuster）所下的註解，我想，也足以作為他所有作品的註解。

羅伯勒帕吉（Robert Lepage）和艾騰伊格言（Atom Egoyan）兩位加拿大導演的相似之處，在於他們不約而同偏好讓敘事在過去、現在的時空迷宮中繚繞，喜歡四處安插符碼，還對秘密、謊言、血緣、認同等議題，有著瘋了魔似的執迷。勒帕吉的電影，視覺上花俏繁複；伊格言則是冰冷，而且簡單。相較於勒帕吉從劇場到科幻，在題材上多方嘗試，伊格言總是以家庭關係為起點，小小地向外輻射，討論個人、歷史、記憶、身份認同等問題，人物少、對話也不多，隨著剝洋蔥般「逼近」真相的核心，緊扣人心的張力及壓力指數，也逐漸增高。

亞美尼亞血統，埃及出生，家拿大成長的艾騰伊格言，他的電影其實是由一個接一個的問號所串起來的。家庭是什麼？歷史是什麼？血緣是什麼？生活是什麼？記憶是什麼？職業是什麼？悲劇是什麼？幸福，又是什麼？關於錄像（錄影、攝影、照片、劇本、書籍、畫像）、個人旅程及真實虛擬的辯證；關於童年陰影與種種曖昧一層地被劃開。

羅伯勒帕吉在《愛情．測謊》（Polygraph）最後一幕說過，當你打開俄羅斯娃娃時，你永遠不曉德這是不是最後一個；看伊格言的電影也一樣，因為你永遠無法知道，你是否承受得了真相的重量。

那正是它的代價。

附記：

艾騰伊格言的《赤裸真相》獲選為為本屆台北電影節的閉幕片，稍後將正式作商業院線放映；《闔家觀賞》（Family Viewing）、《念白部份》及《售後服務》三片也同時在本屆電影節「加拿大經典精選」單元放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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