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慾情勃根第》主、僕心機
《慾情勃根第》的角色扮演遊戲,藏有多少的真情與假意?她們可曾停下來「做自己」?我想「真情或假愛」對辛西亞和伊芙莉或許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人追,有人逃,有人逃,有人追,遊戲能夠持續玩下去…
女學者辛西亞和年輕情人伊芙莉在豪宅內大玩角色扮演遊戲,辛西亞演主子,伊芙莉演女僕,前者強勢,後者弱勢,然而這段愛情關係,誰才是真正的主人?誰才是被操控的人?
《慾情勃根第》讓我看的一頭霧水,不是壞的那種。
它擾亂我對真假的認知,表面上辛西亞對伊芙莉百般要求與責難,實際上,卻是伊芙莉對辛西亞百般要求與責難,我要妳對我冷淡,伊芙莉說,我要妳懲罰我,伊芙莉說;那麼辛西亞要什麼?她要伊芙莉的人與心,所以即便討厭角色扮演遊戲,仍得硬著頭皮去滿足伊芙莉的要求 (強勢的主子成了弱勢) ;《慾情勃根第》開演約十分鐘,翻轉「眼見為憑」的表象,讓觀眾看到辛西亞扮演角色過程的緊張與焦慮,一旦揭開兩人關係的「假/做戲」,我越來越難判定這兩人的所有互動何者為真何者為假,或許電影從頭到尾就是一場戲,或許伊芙莉的出軌、辛西亞的憤怒與懲罰、她與伊芙莉主從關係地位的不斷翻轉,都是一場戲?甚或伊芙莉在研究學會上提出的愚蠢問題,其實是為激怒辛西亞,或說,是為能精準演出心目中對弱勢者該有的模樣的想像?一個位階與智識遠不及辛西亞的下女,被鄙視被糟蹋被嘲弄,才是伊芙莉追求的「快感」?
位階強弱的探討,包括辛西亞收集珍貴昆蟲標本的行為,她是強勢者(採集者),昆蟲是弱勢者(展示品),然而陷在收集慾中的辛西亞,某方面來說,是被這群美麗生物所綁架,她眼中只有牠們,容不下其他事物,絕對的崇敬與膜拜(一如辛西亞對伊芙莉的態度);回看伊芙莉扮演女僕,是為滿足「被虐慾望」,可伊芙莉又常在角色扮演途中對辛西亞下指導棋,因此,伊芙莉一邊享受「被使喚」的快感,面對辛西亞,又享受著「使喚」對方的樂趣(主從關係的顛倒);想來,辛西亞或許也享受著「受虐」,她與伊芙莉並沒有那麼不同;電影中,辛西亞曾因背痛問題跟伊芙莉抱怨說:「最好是我不說妳就會幫我揉背。」,而伊芙莉也對辛西亞說過類似話語:「最好是我不說妳就會把我關起來。」,她們看似不同,卻又如此相近,一如伊芙莉的臉龐曾跟一名製作情趣道具的女子影相重疊(玻璃倒影),說明劇中每個角色的內在情慾,皆是大同小異。
《慾情勃根第》的角色扮演遊戲,藏有多少的真情與假意?她們可曾停下來「做自己」?電影最後一幕,讓劇情劃了一個圓,彷彿把片中所有發生過的愛恨情仇全都消抹掉,全部重新來過(也是循環不息的意義),這個收尾讓我笑了出來,我想「真情或假愛」對辛西亞和伊芙莉或許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人追,有人逃,有人逃,有人追,遊戲能夠持續玩下去,愛情就能穩健走下去;那或許才是愛情(或所有人與人的交往)的真正模樣,總是帶有大面積的做戲與需求成分。
《慾情勃根第》的步調緩慢,很有雷片FU,朋友看完電影後跟我說:「很怪的片,但我覺得電影一點都不悶。」,我也有相同觀感,怪雖怪,卻不悶;《慾情勃根第》的美術強大,無論是場景或道具陳列都有獨特美感,攝影、燈光更是美的叫人屏息;電影片名很大膽,電影本身倒沒什麼露點畫面,然而如潮水般不斷湧上的情慾橫流全場,這不單指女主角們的親暱互動或性暗示強烈的肢體語言,而是全片一再呈現樹海、鑰匙孔、窗簾、水、進入陰暗的室內、昆蟲等意象,全部都是女體的象徵,觀眾從第一顆鏡頭開始,就跟著「清純」的伊芙莉,掉入(進入)愛莉絲夢遊仙境的兔子洞(大宅/女性器官)內,經歷一場迷幻絕美的性愛/慾望/控制探索之旅,直至片末,依然無法走出深邃黝黑的洞穴(迷戀)。
導演/編劇Peter Strickland把一則誰在上誰在下的愛情故事給說的撲朔迷離又充滿鬼魅氣氛 (整部影片不見任何男角,辛西亞發表報告的協會,也予人極不真實感受,我想這個協會的運作與維持,應是仰賴龐大的女性情慾在支撐與發展吧) ,有時候荒誕的令人發笑,有時候又壓迫地令人不寒而慄。
最後,本片兩位女演員Chiara D'Anna和Sidse Babett Knudsen,細膩詮釋愛情裡的虛實與真假,觀影過程,我始終覺得這兩個女演員的口音相當奇怪,雖然說的是英語,卻有濃重的口音,上網查了一下,飾演辛西亞的Sidse Babett Knudsen是來自丹麥的女演員,而Chiara D'Anna的國籍,則沒能查到確切資料;語言,也是一種「偽裝」嗎(國籍、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