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犯》每個人,都是凶手
無論是之前的《逆光飛翔》還是目前的《共犯》,張榮吉導演的電影似乎一再提醒我們一個事實:「世界上還有很多人需要你付出多一點的關心」。
繼上次的溫馨勵志電影《逆光飛翔》大獲好評之後,張榮吉導演推出懸疑電影《共犯》,有人認為風格轉變很大,事實上兩者就主題性而言,是有互相呼應之處。《逆光飛翔》描述男主角這個盲人困在黑暗中的孤單處境,幸好有家人朋友的關懷,而《共犯》裡面的這群慘綠少年也同樣是孤單寂寞,並且渴望被理解;《逆光飛翔》的盲人男主角是社會上的弱勢族群,而《共犯》裡的寂寞少年在某些層面來看也是屬於社會上的弱勢族群,兩部電影描述的內心狀態不謀而合,差別只在於《逆光飛翔》的故事走向正面積極,而《共犯》的故事走向殘缺與悲痛,但兩部電影的主題性有其共通之處,要講的都是「寂寞」以及「關懷」。
《共犯》有著懸疑電影的骨架,從一個高中女生的墜樓死亡講起,又引起三個同校男生開始拼湊線索,追查她「可能被人害死」的蛛絲馬跡,然後自以為是的幫死者報仇,沒想到竟然發展出「案外案」,但隨著劇情發展,你很快就可以知道這部電影的主要目的不在於懸疑推理,而在於這群年輕人的茫然無助,而校園就如同一座牢籠,禁錮著青春,想要找到某種出口,卻彷彿永遠走不出去。
有人說「年少不識愁滋味」,其實這句話不適用於現今的青少年,因為在學校這個特殊環境裡面,年輕世代的「愁滋味」比我們能理解、能想像的還要多更多,尤其是在台灣這樣的封閉環境裡面,年輕人除了要面對那永無止盡的考試壓力之外,還要面對更多的同儕壓力,以及由來已久的校園霸凌問題,而這個極度僵化,並且麻木不仁的時代,正在一步步的把這些無辜的年輕人推向深淵…
所謂的霸凌,除了肢體上、行為上的霸凌之外,還有更深一層的言語霸凌,或者意識型態的霸凌,也就是製造謠言,刻意孤立特定的對象,這種「人言可畏」的精神壓力,會讓人陷入孤絕深淵,所以有人寧願自殺,也有人想盡辦法要找到朋友,以為只有那樣才能為這無助的青春進行解套,而所謂的父母、老師永遠都是局外人,他們只會要求你把制服穿好、按時交報告,卻永遠不會了解眼前的這些年輕世代到底正在面臨什麼樣的問題,而本片用一種深沉緩慢的節奏,一層又一層的剝開這些問題,沒有太多的批判性,但又彷彿像是一個旁觀者,靜靜的看著那些青春臉龐背後的巨大悲傷,這不是推理劇,這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悲劇。
有別於美國校園電影的開心奔放,台灣的校園電影大部分都很悲傷,顯示出台灣年輕人多半都不快樂,但是《共犯》雖然悲傷,卻又多了一點憐憫,跟那些只會批評「現在年輕人都很爛」的狂妄成年人比起來,本片令人感受到的疼惜或理解,就顯得格外珍貴。無論是之前的《逆光飛翔》還是目前的《共犯》,張榮吉導演的電影似乎一再提醒我們一個事實:「世界上還有很多人需要你付出多一點的關心」。
雖然是懸疑類型的電影,但本片並沒有特定的凶手,或者該說每個人都是凶手。片名當中所謂的「共犯」意思比較像是「共犯結構」,不只是霸凌的人有問題,漠視這一切的人更有問題,而最嚴重的問題,是大部分的人都不知道問題在哪裡。如果真的要說誰是凶手的話,或許真正的凶手是「環境」,以及身在這個環境當中的每一個人。
作者: 馬來魔
【光影隨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