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把莫那魯道當成抗日英雄:賽德克.巴萊
如果說《賽德克.巴萊》教我上了最重要的一課,那我會說它開啟了歷史的一扇窗,讓我們開始認識了一 個事件,進而對它產生好奇而開始深究。然後我們開始逢人論述,在口耳相傳中把歷史繼續說下去。
一口氣連續把《賽德克.巴萊》上下集看完,整整五個多小時,從早上10點半看到下午三點半。走出戲院時腦中千頭萬緒,有點像是這明明是個所有人都該知道的一段歷史,但為什麼我竟如此陌生?關於20元硬幣上的頭像,直到魏德聖拍了《賽德克.巴萊》,我才真正算是「認識」。如果說《賽德克.巴萊》教我上了最重要的一課,那我會說它開啟了歷史的一扇窗,讓我們開始認識了一個事件,進而對它產生好奇而開始深究。然後我們開始逢人論述,在口耳相傳中把歷史繼續說下去。
對我來說,我實在是沒有辦法把《賽德克.巴萊》純粹當作一部電影。於是在我看完電影後,我更加確定了這個想法,甚至猜想著魏德聖或許也是如此。
如果你問我,《賽德克.巴萊》這電影好不好看;我的答案可能不如期待。但如果你問我,《賽德克.巴萊》有讓你得到什麼嗎?我可以告訴你,比我在國民教育中唸過的課本還多。
以描述整起霧社事件前因後果的《賽德克.巴萊》,《賽德克.巴萊(上)太陽旗》從第一個出草畫面就征住全場!電影用最直接的方式讓我們認識了莫那魯道,那是他原生個性的勇「莽」。我很喜歡這個安排,偶爾我也會羨慕起那種「莽」的衝勁,那種大無畏的精神。一切皆來自堅定的信仰,血祭祖靈,用出草證明自己的勇士資格,以及成為一個真正的男人。那是傳統,那是歷史,並沒有野蠻或文明之別。
直到差異的腳步踏上了這塊原生之地。
整部《賽德克.巴萊》不但忠實呈現了那種孤軍奮戰的抵抗感,更強化了進入第二代的原民教育認同衝擊。其中讓我非常有感覺的就是花崗一郎以及花崗二郎這兩個人物的身上,也正是因為他們並非捏造出來的角色,而是活生生的曾經。兩個賽德克族選擇進入日本的巡察所擔任小學老師與警手,卻因為發生了霧社事件不知道自己究竟該歸屬何處。認識了另一種文化就會開始有比較的心態,花崗一郎與二郎夾在兩邊皆不認同的身分上,卻依然努力希望能向前邁步接受新文化。但如果不能回頭也不能向前,那到底何處才是自己的地方?
「切開吧切開吧,切開你矛盾的肝腸當個自在的遊魂吧。」在霧社事件中,花崗一郎全家自殺,花崗二郎則是安置了懷孕的妻子後自己自殺,其中一郎與二郎被發現上吊在樹上。起初在發生霧社事件時日方不相信賽德克族可以有如此嚴謹的作戰計畫,一度懷疑是一郎與二郎的內反,直到發現了他們的屍體以及寫在門上的遺書後才深感震驚,甚至為此還命「花崗山」紀念他們的壯烈。
這段歷史是我後來去書店買了《霧社事件》、《霧重雲深》、《風中緋櫻》中才更加清楚其中細節。也於是乎再回想起《賽德克.巴萊》中的一些鏡位安排,還有特寫花崗一郎的神情時,了解到魏德聖必然作足了功課,可惜電影篇幅有限,只能在每一個人都應該可以單獨成為一部電影的取捨中,留下了一些線索,讓我們這些觀眾離開戲院後翻起史書,回想起那些電影為此刻意的特寫與眼神。
《賽德克.巴萊》有其用心的巧思,當然也有屬於導演刻意壯記那以寡擊眾的轟烈。《賽德克.巴萊(下)彩虹橋》其實儼然是我們用眼睛目睹霧社事件的整起經過。當然,如果站在純電影的角度,要跟好萊塢的特效比必然是還有待努力,但《賽德克.巴萊》的重點從來就不是特效,不是總動員,也不是魏德聖;《賽德克.巴萊》的重點是這整起事件,是被政府從不正視的歷史,是我們等輩從未曾好好認識的過去。
霧社事件從來就不是什麼國族大義,那只是一種來自於受不平等迫害,被迫要求放棄自己信仰的一種反抗,霧社事件對抗的不是國家,而是暴行。
莫那魯道曾被日人安排到日本參觀,但最讓他難忘的卻是日本警察的彬彬有禮;這與在霧社巡察所的日警有著極大的差異。莫那魯道的妹妹也被安排了與日警「治理聯姻」,但最後卻落得被拋棄的下場。《賽德克.巴萊》雖然沒有把這些拍攝進去,但在電影中以讓我感受到那樣的不平與打壓;在看完電影後追回歷史才更深感衝突。
「如果我們要用生命換取臉上的刺青,那我們要用什麼來換取我們的生命?」
「驕傲。」
什麼是驕傲?我想我們這輩恐怕都要忘記這兩個字所能激發的能量到底有多不可限量。還好,我們還有《賽德克.巴萊》這樣的一部作品來讓我們記住了驕傲的質量。
如果你問我,《賽德克.巴萊》好不好看?單就電影的角度我會回答你:還好。因為它沒有過多的劇情,也沒有曲折的來龍去脈。但,正因如此的忠於史實,《賽德克.巴萊》證明了它被拍攝出來的必要性。因為這並不是一部要拿去跟《阿波卡獵逃》比畫面,也不是一部要拿去跟《阿凡達》比場面的電影。
《賽德克.巴萊》是一部屬於這塊土地,發生在這塊土地,大部分正踩在這塊土地上的人都不知道的歷史。是一群曾在這塊土地上努力捍衛自己的信仰與認知甚至不惜犧牲生命的故事。
無論《賽德克.巴萊》是否會在各大影展留下身影,但我相信,這電影將會是我們真正開始認識賽德克族,真正認識那20元硬幣上頭像的直接途徑。不管怎說,我覺得魏德聖確實作了一件正確的事。
這恐怕是比那些只堅持在自己土地上邀請國際賽事卻不允許我們在自己土地上掛國旗的政府還更加正確的一件事。
寫在電影後面:
不得不說,《賽德克.巴萊》這次在莫那魯道的選角上很讓我佩服,年輕的大慶還有中年的林慶台演出都讓我印象深刻;分別把年輕時的狂傲與中年後的沉穩表現的非常到位。另外在電影的歌曲部分真的非常好聽,那種歌曲傳頌著說不出的話語真的很讓人難忘。其中特別想說的是,最後一段碩果僅存的戰士揮別族內女性唱完歌曲離開的段落在歷史上也卻有此事。
似乎有人覺得《賽德克.巴萊》這電影過於血腥殘暴。但這卻是我最欣賞《賽德克.巴萊》這電影的地方。觀影的過程中不知怎麼,一直羨慕著那樣可以有一種無懼吾畏信仰,以及知道自己何去何從的堅定眼神。是否,我們所謂的文明早已讓我們忘記了該狠狠付出的那種莽撞與勇敢?
或許是該自己為自己出草一次,狠狠的把所謂的懦弱與理性,假道學與怕事的偽和平通通革除。就這麼一次,讓別人看見屬於自己野蠻的驕傲。
那麼或許,我們就會找到該走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