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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探》:你心中幾個鬼


提到香江近年來最重要的製片公司,杜琪峰所屬的銀河映象絕對是後九七時期的重點片廠,做為銀河映象成立滿十周年的《神探》,則是發揮杜琪峰+編劇韋家輝及最符合杜韋作品下的完美演員劉青雲的絕品之作,三人發揮了1+1+1>3的功效。

然而,該片在市場上及評論得獎肯定上獲得的回饋似乎成了反比。雖入圍了威尼斯國際影展,但一來是以神秘影片之姿入圍競賽片,前一屆先有了賈樟柯的《三峽好人》先已神秘影片衝進競賽片抱回金獅獎。以奪獎政治學來看,不太可能再讓一部同樣是神秘影片擠進競賽片的華語片再次拿獎。而且《神探》的劇本之精緻(雖也有些疑問),但對於非華語系的評審來看,很難悟出真正奧妙,在威尼斯無法掄元,並不意外。我猜大概只有主席馬克穆勒看得懂,因為他會國語,還一口標準的北京腔咧。


但《神探》的命運還挺衰的,據悉去年為了閃《色,戒》而沒報名金馬獎。今年在香港金像獎又遇到史詩格局的《投名狀》,還好《神探》抱回了最值得擁有的編劇獎,否則我真的會吐血。


拉拉扯扯講了影片得獎運之後,回歸主題。影片敘述神探劉青雲能夠在模擬命案現場時的兇殺者心態,甚至能夠看穿人心思,藉此屢屢破案,獲得神探美譽。


但這一切隨即走調,就在他長官退休時,劉青雲當場割下了自己的右耳送給長官。理由是他看不到長官心中的鬼,代表長官「一路走來,始終如一」,沒有人前人後兩個樣。為了表達自己的景仰,他仿傚梵谷當年割耳送給他尊敬的高更行為,結果劉青雲被視為精神有問題而被迫離開警界。直到後輩重案組督察何家安(安子杰飾)重新找上他,希望他協助辦一樁失蹤警員及該警員配槍捲入多起劫案。


神探》用《PTU機動部隊》掉槍的情節當引子,《幽遊白書》裡的仙水忍個性當骨架(他有七個人格),再添上《暗花》裡使用過的鏡陣槍戰,精彩地闡論了佛洛伊德的「本我、自我及超我」的觀點。


如涉嫌重大的警員高志偉(林家棟飾)在劉青雲眼裡,竟然呈現7個人格,讓他開足了眼界。用《火線追緝令》(Se7en)中的七原罪類型貫穿這7個人格,七個人格其實就是高志偉的「本我」,最原始的潛意識個性,他原本純正的自我反倒迷失在掉槍的森林處(或者是他的七個本我不願他走出來)。


至於劉青雲的老婆林熙蕾則是肉體已被冷酷無情、只想辦案升官的本我(陳慧珊飾)佔據,自我則待在劉青雲身邊。也難怪劉青雲後來見到真正老婆時反而已認不出來,陳慧珊在車上冷冷地問一句:「在你眼中我是否變得冷酷又無情?」的確,當愛情消逝後,有些戀人的面貌,甚至比路人還覺陌生而寒心。林熙蕾與陳慧珊這兩個角色戲份雖不重,卻很言簡意賅地補捉愛情在過去式裡的傷感。


最後不得不提片尾鏡陣槍戰的細妙之處,從鏡子反映出人的真實個性(本我),每個人在鏡前無所遁形,安子杰的個性更被一個14、15歲的慌張少年所主宰,林家棟背後的七隻鬼如幽靈般地扮演全知角色,連捲入槍戰的南亞人也現出不知所措的另一個性,唯獨劉青雲仍是劉青雲。


難怪他對林家棟開槍時會感嘆地說:「全部的人都一樣,為何我不一樣?」呼應了劉青雲前妻林熙蕾的氣話「全世界的人都有鬼,就你一個沒有,如果是真的,那就是你有問題。」


就在劉青雲開槍轟了林家棟時,劉青雲沒料到他一心保護的安子杰竟然除了本我是個懦弱小孩之外,還出現了象徵冷靜權謀的谷祖琳唆使他對劉青雲開槍。從谷祖琳橫向連結林家棟內心主宰犯罪意圖的劉錦玲、警局裡口是心非的老警探、林熙蕾的冷酷本我陳慧珊,韋家輝的劇本裡刻意安排使壞耍陰的全由女性角色主導;再對照片中一開始掉槍的元素,是否暗指了當男性失去象徵權力的身份(槍)後,全一股腦地慌張失措產生閹割情結,轉而向母性角色求助?


神探》雖在查案推理過程稍嫌粗糙,但個別剖析人格間的勢力消漲,卻有十足創意及新鮮感。特別是安子杰最後被如鬼魅般的谷祖琳主導時,暗喻了人在每段慌張程度不等時所顯露出的本我,這般醜陋、暗穢而讓人無法直視,我心裡著實打了個冷顫。

作者:膝關節 【愛護你的膝關節】

本期焦點-【v.181】 2008/08/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