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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穿了的《迷幻公園》


(本文第四與六段內含部分劇情,請謹慎觀看) 儘管各界影評人士對《迷幻公園》(Paranoid Park)推崇備至,但對我而言,這部電影卻沒有如我想像中那般優秀。它有優點,也存在著部分缺點,請容我在本文大膽陳述,它也可以是部「說穿了」的電影。

直翻英文片名「Paranoid Park」,解作「偏執狂公園」,先不管這座公園是否「偏執」抑或「迷幻」,說穿了它就是個由青少年所改建而成的滑板公園。裡面龍蛇雜處,有無家可歸之人,有毒品交易之人,有性格不良之人。以大人或是乖乖牌小朋友的眼光來看,這座公園象徵了「叛逆」、「墮落」與「犯罪」;但對身處這座公園的年輕男女而言,他們卻都因為這座公園而有了共同連結,種種憤怒與徬徨也都在這座公園內,以滑板得到了宣洩。這座公園,可說是他們心中的烏托邦公園。


公園並不迷幻,那這部電影何以「迷幻」?就我的觀點而言,它的迷幻在於「影像」上的迷幻,且影像的迷幻處理,早就已經凌駕於敘事之上。影片請來杜可風(Christopher Doyle,他是澳洲人,別再誤以為他是華人了)擔任攝影,以他充滿風格化的攝影方式,表現出整部影片的暈闇迷離。不過影像上的「迷幻」,說穿了就是三不五時的「慢拍(慢動作)」、「模焦鏡頭(模糊的畫面)」與「粗粒子紀錄式畫面(八釐米攝影質感)」,使整部影片「拍」得文藝感十足。單就畫面的掌握度來說,本片絕對是部十分成功且好看的佳作,但以整體敘事而論,那可就不敢作保證。劇情說穿了,是個十分鐘就可以說完的故事,但導演葛斯范桑(Gus Van Sant)卻花了將近九十分鐘,來陳述一個只要十分鐘就可以說完的故事,何解?原因便在於他花了其他時間,在畫面與氛圍的營造上面。


不可否認,有時候畫面往往比直接敘事來得更具說服力,而本片也確實汲汲營營於用畫面來說故事,不過過於將就畫面美感的結果,講好聽一點是有「留白」的想像空間,但說穿了就是有點「拖戲」。喜歡本片的人,請別質疑我只能去看類似《變形金剛》之類爆破連連的快節奏電影,但在本片自然且隨性所至的敘事之下,某些地方卻真的讓我感到有些不必要與拖戲。而那段被輾成半截的爬行警衛,雖說是要表現出角色的罪惡感,但卻又因為不合邏輯的表現方式(都被輾成兩半了,怎麼能如此不痛苦地爬行),縱使讓觀者大開眼界(歸功於特效),但還是讓人備感疏離。


影片表現出迷惘的青春。是的!又是部探討「青春」的電影!但本片的青春,說穿了還是犯有其他青春議題電影一貫的弊病。不外乎青少年犯罪、家庭崩解、性焦慮、友情的迷惘等等。說實話,這類青春議題電影是不是有點「膚淺」及「表面」化了青少年?搞得好像每個人的青春都很陰暗,很悲哀,滿腦子只想著要做愛?還好本片在一貫的青春議題上,又加上了懸疑的過失殺人事件,使得全片不至於落入俗套。但反觀電視上的青春議題連續劇,不是極力表現青春的活力,就是謳歌青春的熱血。電視與電影,雖說是一體的兩面,但所展現出來的,卻也是大相逕庭的相對。


身為少數已出櫃的男同志導演,在葛斯范桑的作品裡面,總是隱約可嗅到「同志情結」的氣味。接下來的這段文字,或許是我對本片的過度解讀,但我還是不禁意淫,暗忖本片說穿了就是在偷渡導演的同志情結。其中最明顯的,便是主角亞力斯(蓋比尼維斯Gabe Nevins飾演)與好友賈瑞(傑克米勒Jake Miller飾演)一場車內對看戲碼。以長鏡頭對焦於賈瑞的面部表情,伴隨著賈瑞十足曖昧的笑容,是對著亞力斯微笑嗎?還是對著觀眾微笑?抑或是對著導演微笑?曖昧的笑容,亦是曖昧的隱喻。此外,也可在畫面上看到導演對美少年肉身的溺愛,縱使全片拍了不少滑板少年肉身,但鏡頭完全是為了飾演亞力斯的俊美演員蓋比尼維斯而拍。雖說他是男主角,拍他是應該,但我也總是調皮地認為導演拍他拍得過於曖昧。而且,對亞力斯這角色來說,表面上他看起來是異性戀,但我卻認為他還身處於少年期間的「性向不明」階段:他鎮日與好友賈瑞廝混,棄女友於不顧;而女友對他索求性愛,他也要理不理;縱使男女兩人嘗到性愛滋味,但亞力斯卻也做得不爽且不痛不癢(一方面是他有其他煩惱),難不成是因為亞力斯壓根就對女孩沒興(性)趣?亞力斯對賈瑞的曖昧,以及對女友的冷感,也充分顯現出他對於性向的搖擺不定,成為觀影時的另一番解讀風情。


迷幻公園》就如片名一般,看到最後真的有種迷幻之感。但在本文如此多「說穿了」之後,唯二令我感到印象深刻的,卻也只剩下迷幻的畫面,以及迷幻的配樂,可供我於觀影之後細細咀嚼了吧。

本期焦點-【v.151】 2008/01/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