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到記憶消失也不變 《明日的記憶》
她的愛,則化為一張張貼滿的留言紙,交代著他日常生活要做的每一件事,隨著病狀愈來愈嚴重,她甚至細心到煮飯的每一個步驟,都一二三四的 列好,只是,再細心,還是彌補不了記憶的留失,一天晚歸的枝實子回家後,看到微波爐裡的菜絲毫未動,但電子鍋裡的白飯幾乎一滴不剩,看著已經上床睡著了的 老公,不解的喃喃自語,怎麼會這樣?
周末在hbo重溫了一部電影癡學生時代相當喜歡的老片《鋼木蘭》(Steel Magnolias),飾演茱莉亞羅勃茲媽媽麥琳的莎莉菲爾德,在她女兒的墳前跟好友們說,她本來以為男人比較堅強,但當他們決定拔掉女兒維生系統的管子 時,父親走開來,老公也忍不住傷心離去,只有她,一刻不離的跟在女兒的身邊,說什麼她都捨不得離開女兒的身邊。
母性的強悍,在《鋼木蘭》裡表露無遺。電影癡不禁想到近來看的一部日片《明日的記憶》(Memories of Tomorrow)老實說,關於阿茲海默症的電影已有不少,印象最深刻的應該是根據約翰貝理所撰寫的《輓歌─寫給我的妻子艾瑞斯》一書所改編、由茱蒂丹契 主演的《長路將盡》(Iris),敘述英國知名的哲學家與作家艾瑞斯‧梅鐸得病前後的生活。
和《長》片不同的是《明日的記憶》故事主人翁佐伯雅行(渡邊謙 飾)是一家廣告公司的主管,正值壯年處於事業的頂峰,慢慢發現記憶成了常生活很大的困擾,就像一般人一樣,不覺得這有什麼問題,可能是工作壓力、過度疲勞 造成的記憶力不足,但天天跟他一起生活的妻子,卻覺得他的症狀非同小可,在她的堅持與勸說下,好不容易才到醫院檢查,經過簡單的記憶測驗,決定進一步深入 檢驗,最後宣判他罹患了阿茲海默症。
佐伯為此開始了memo紙滿天飛的生活,當同事忙著為新案子攪盡腦汁開會時,他卻是拿出每個人的名片,上面畫著漫畫式人物速寫,攪畫腦汁的對照辨 認誰是誰、記著誰是誰;每天會議纏身的他,也必須用滿滿的memo紙提醒自己;去那個拜訪不知多少次的客戶公司,還會走到迷路,得打電話回公司,在同事鉅 細靡遺的指示下,依然多走了路、花了好時間才找到……
他不得不面對自己以不如往昔,面對親愛的妻子,無限感慨的說:「妳無所謂嗎?即使我已經不是我……」他深知自己再也無法提供妻子一個安全的保護網,更害怕自己愈來愈流失的記憶,佐伯問:「甚至我會連跟妳一起攜手走過的人生,統統忘得一乾二淨也無所謂嗎?」
枝實子聽到後,只是平靜的回答:「有我在,我永遠都會陪在你身邊。我會跟你一起活下去。」
而在這個平靜的背後是一位深愛老公的妻子已經有了撐起家這一片天的堅定,她默默找了過去的老友,重新回到社會作一個最老的社會新鮮人,為老公即將失業做打算……
但與其說《明》片是阿茲海默症病人的故事,不如說是他與身邊親人的故事。在日本新一代鬼才導演、也是《在世界中心呼喊愛》的導演堤幸彥的詮釋下,佐伯雅行和太太佐伯枝實子(?口可南子 飾)的相處與愛,才是支撐全片的靈魂關鍵。
電影採倒述手法,一開始就看到枝實子走進房間,與呆坐在椅子上的佐伯雅行一起看夕陽,手上的那個杯子,其實就是片尾時佐伯雅行在即將遺忘一切之前做出來的,上面留有她的名。
導演堤幸彥用了不少「留白」手法,細膩描述夫妻倆的感情,像是得病後的佐伯雅行,天天等在窗口,癡癡的守著,等的就是那位外出工作的妻子,生病後的他,對妻子更為倚賴,也愈發的不安全感,甚至自暴自棄的說要與她離婚,未說出口的話是,他怕拖累了她,他怕自己是她的不幸福。
她的愛,則化為一張張貼滿的留言紙,交代著他日常生活要做的每一件事,隨著病狀愈來愈嚴重,她甚至細心到煮飯的每一個步驟,都一二三四的 列好,只是,再細心,還是彌補不了記憶的留失,一天晚歸的枝實子回家後,看到微波爐裡的菜絲毫未動,但電子鍋裡的白飯幾乎一滴不剩,看著已經上床睡著了的 老公,不解的喃喃自語,怎麼會這樣?
母性的堅強在一場流血的戲裡呈現。得了阿茲海默症的雅行,行徑愈來愈像個小孩子,只要有一絲絲的不確定感就會無理取鬧,只是再有耐心、再有愛,白 天的不稱心,回家後又得安撫這個不定時炸彈,枝實子也會心力交瘁,傷心,不敢在丈夫面對落淚,只能跑出去在院子裡哭,待情緒發洩後,擦擦淚水再回到家中照 顧猶如小孩的大男人;那天,他們爭著吵著,不知為何,雅行突然隨手拿起碟子,往枝實子頭上一敲,看到枝實子流血了,雅行才發現自己闖了禍……
電影癡是和一群義工跟家屬一起觀看《明日的記憶》的,旁坐的,想必是家屬,自始自終哭得非常慘,看到那一幕,更是抽了一大口氣。電影癡自己沒有相 似的經驗,姑丈他們一家人卻有著很深的體會,記得小時候大表哥說他不敢結婚,問他為何?他說家裡有這樣一個需要二十四小時細心照料的人,連他都常有不耐、 發脾氣,他怎忍心娶一個老婆幫他照顧一個老人?
當時心中滿是對表哥的憐惜,卻又不得不承認他的顧慮多了一份難以道出的無奈和貼心,心想,真是難得的一個好男人,可惜了。(ps後來表哥在跟我說這些話非常多年之後,結了婚,碰到了令他幸福的女人。)
走出戲院後,枝實子緊緊跟著雅行走在他身後的那個影象,一直深留腦海,即使雅行得病了,即使在她找到雅行時,他陌生的看著她問:「你是誰?你叫什 麼名字?」當她報出自己的名字時,雅行的回答卻跟年輕時他們初相逢的答案一模一樣,枝實子既傷心又感動,但還是願意跟在他身後慢慢的走,而雅行即使忘了 她,走著走著,他仍會停下腳步等著她靠近。透過鏡頭,堤幸彥沒有用過多的言語,讓影像自己說話,傳達這對夫妻的恩愛始終如一。
渡邊謙和?口可南子演活了劇中人物,在導演刻意平淡的細膩手法下,依然將感動透出銀幕直抵人心。雖然佐伯雅行退休走出企業大樓,仍不免俗的來了個 日本式的狗血送別,表彰雅行的事業成就和深得部屬愛戴,但除此之外,諸多情節的安排如行雲流水,配上大島滿的音樂,十足的賺人熱淚,而如果家中有重症家 屬,看了必定感觸良多。如果沒有,看看他們的愛情,表現了犧牲與奉獻的真諦,不禁為之動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