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達的抉擇：太上忘情
分享到facebook《依達的抉擇》（Ida）美得像畫，靜得像詩，醇得像酒，遇見就難忘懷。
《依達的抉擇》（Ida）以依達為中心，帶出三個半徑不一的同心圓，分別叫做：宗教、政治與記憶，讓人看到了一個時代，一個選擇性的殘缺記憶。
電影從修道院開始，一心要奉獻宗教的依達（由Agata Trzebuchowska飾演 ）正在擦抹耶穌像，不管是要拭淨或上漆，此舉都在榮耀她的神，她的細心呵護，直接書寫了她的宗教虔誠，也預告了日後她得向耶穌告解，才能展開人生新旅程的抉擇之難。
導演Pawel Pawlikowski選擇黑白色澤，來突顯依達的潔淨與肅穆，前十分鐘只要是依達的特寫，人物都只佔了三分之一的比例，讓依達有如聖殿使女，亦有如從古典名畫走出來的仙子，全片的純淨美學就透過色彩與構圖，準確傳達了依達有如小白花的清純無瑕。
不過，《依達的抉擇》畢竟還是一部從清修到紅塵再回返清境的公路電影，修道院的院長要獻身之前依達先行返鄉，紅塵斷根，才能了無遺憾，況且依達又是從小在修道院中長大的孤女，唯一的親人Wanda 姑媽（Agata Kulesza飾演）可以多年不聞不問不見她，不理她，連信也不回，但是依達不能不知道她的血脈出身，唯有嘗過紅塵的萬般辛酸或甘美，依達的決志才更堅毅與甜美。
政治與記憶的圓弧，就在她返鄉後逐一漾盪開來。每天泡在酒精和欲望中的姑媽打開了記憶庫，依達這才知道她是猶太人，猶太人和基督教有歷史恩怨，但是基督教卻在戰亂時分收容了逃過納粹刀斧的依達；反而是其他的波蘭人在納粹迫害時，跟著落井下石，巧奪家產，若不返鄉，依達不會明白，那個時代的罪惡與黑暗，不只是元兇納粹而已。
歷史的傷疤總是腥臭又醜陋，選擇迴避的不只是唯利是圖的鄉民，也同樣包括了投身共黨，變相當極權走狗，用司法鎮壓異議份子的Wanda 姑媽，尤其是共產國際歌響起時，對照昔日的理想，如今成了政權的包裝，靈魂的墮落，更讓人不忍回顧了。
姑媽開著車，帶領依達走訪隱身在歷史與記憶角落的故鄉，每一處的暫歇，都讓依達得見歷史與人性的傷口，但是其同樣見證了紅塵的多姿多采，完全不解世事的依達唯有在聽見男伴讚美她的美麗時，才有了蓓蕾初開的喜悅。
只不過，這趟生命旅程只是情報蒐集，固然點滴在心頭，但是宗教紀律型塑出來的安靜人兒不再安靜，澎湃在血管裡的人性，讓她走出「太上忘情」的清貧守貞殿堂，也要一嘗「情之所鐘」滋味的俗人。
這個時候，依達在夜半時分來到耶穌雕像前的告白，就極其沉重且有力，她在奉獻大典上?然流下的淚水，更因兼具著覺悟與不捨的酸度，格外動人。
不過，這些都遠不如最後的那條回院道路，天上飄著雪，迎面有一輛接一輛的車子駛過，她從紅塵歸來，車往紅塵奔去，不是這兩趟的紅塵行，她不會如此心甘情願，也無法就此了無遺憾。
依達沒有用話白註解自己的抉擇，青春的行動，搭配青春的臉龐，讓白雪映照下的修道院格外聖潔，看似天成，看不出雕琢手痕的鏡位處理，說明了導演Pawel Pawlikowski完全明白如何用影像來書寫生命密碼。
作者：藍祖蔚
【藍色電影夢】
本期焦點－【v.486】 2015/0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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