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啊哪啊神去村:痞趣
森林少了些,Kuso多了些,日本導演矢口史靖改編自三浦紫苑的《哪啊哪啊~神去村》反映了當代日本創作者迎合市場的現實。
《神去村》的電影情節設定其實既簡單又有趣:沒考上大學的年輕人平野勇氣(由染谷將太飾演),被一張有漂亮妹妹照片的海報就給吸引了,投身林班工作(原著則是他熬不過媽媽的設計,才不得不權宜上山);從原本的玩票心態,最後赫然變成了森林守護神,平野的「勇氣」與「蛻變」,有如一則當代森林傳奇。
只為了一張美女照片,傻男就肯投身林班?電影版「簡化」平野「從林」心態的處理手法,看似有點智障,弱化了平野的個性,卻是很機巧的設計,因為時下迷信圖像,也崇拜圖像的宅男,最易「望圖生義」的血性男孩?
更犀利的批判則是這位廣告美女,其實有一半是不實噱頭,她是村人,卻不是林工,長澤雅美飾演的直紀礙於情誼,出借肖像,但她對這種「不實」代言,很有悔意,寧可一張一張剪下海報黏傢俱(這是用良知來襯顯,山林居民的淳模本性)。正因為如此,實習結束後,真的愛上森林的平野升格成為招生海報的封面人物時,
《神去村》的關鍵核心在城鄉差距,可以著力的趣味至少有三點:
文明失落症。每天黏網的平野,怎能適應收不到訊號,無法上網的林班歲月?平野不是特例,他是縮影,每個人看到他的故事,都容易「設身處地」假想自己會上演的「悲劇」。
四體不勤症。現代文明讓多數人困居都市,不懂野趣,手指靈活,四肢卻粗笨。平野的跌跌撞撞,大驚小怪,大呼小叫,又嗤牙裂嘴,在在都像喜丑。他摔得越重,觀眾越開心。
山林如謎症。林班工作同樣需要專業與專心,城市來的土包子,初來貴寶地,啥都不懂,舉手投足都是笑話,專業林工因此有炫技空間。從爬樹到砍樹,煞是好看(更重要的是這些林間粗人,也因此才讓人看見了他們的細膩之處);孩童走失時的眾人搜山,但是也得有「神手」相攜,平野才能穿透迷霧,找回失童(一定要是平野建功,才能改變村人印象);至於淨山祭神的丁字褲儀禮及神木子彈列車的飛奔而下,則有了陽器崇拜的另類趣味了。
我用「症」來形容《神去村》的揮灑空間,主要是鑒於「症」代表著不適應,不調和,最適合以誇張的表演與趣味來呈現「野趣」,導演矢口史靖採用的正是日本動畫最偏愛的Kuso語法,讓染谷將太充份發揮痞子趣味,他的誇張未必能對症下藥,卻肯定可以產生文明對話的趣味,讓笑聲穿越出林和戲院,正是製作團隊戮力以赴的目標啊。
全片最可惜之處是對長澤雅美飾演的直紀,刻畫太面浮面。直紀曾經有過論及婚嫁的「都市」男友,只因受不了收不到手機訊號的素樸人生而告吹,平野所背負的城市包袱與宅男性格,與前任男友有何差別?既然有此情傷,直紀沒有學到教訓嗎?何以只要村人刻意製造機會送做堆,她就願意再試一次呢?平野的成長與開悟,當然是關鍵,平野「前」女友帶領的「慢活」觀光團固然促成了平野的反省,卻仍然不足以說明「愛」的動機(打躲避球的不打不相識太容易也膚淺了,直紀把修好的手機丟給平野,可以是一次城鄉文明的對決,但也點到為止,著力不多亦不深),以致於最後騎著摩托車來送行,高舉「愛老虎油」的布條時,只有皮相的笑意,少了動人心弦的力量(但我承認,全片的中文翻譯,還頗能掌握《哪啊哪啊~神去村》的「哪啊哪啊」諧趣勁味,總之,就是要博君一粲)。
《神去村》的英文片名叫做《Wood Job》,但真要遠離紅塵,找一份Wood Job,多數人應該還是敬而遠之,導演似乎也不願太陷溺於這款人間神話之中,以致於平野勇氣雕刻完成的山林神話,雖然有著兩度搭火車上山時截然不同的神采(第一回,無所謂,也不知重點何在;第二回則是篤定在心頭),卻也「一廂情願」多過「大徹大悟」,以致於神會去的美麗山林,看起來還是有些夢幻不實,人跡罕至了。
作者:藍祖蔚
【藍色電影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