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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樂世界:階級鬥爭論


尼爾.布洛姆坎普(Neill Blomkamp)《第九禁區(District 9)》發揮了驚人的政治寓言張力,他的新作《極樂世界(Elysium)》,同樣描述政治寓言,卻多了好萊塢的包袱。



看過《第九禁區》,你一定會佩服導演尼爾.布洛姆坎普(Neill Blomkamp)用科幻寓言嘲諷時政的手法,他的最新作品《極樂世界》,路數相近,主題更強調貧富差距的階級鬥爭,點子不俗,只可惜剪裁處理時,太過簡略,以致於欠缺撼動人心的戲劇張力。

關鍵可能在於好萊塢製片太過保守,不敢放手讓布洛姆坎普去講他擅長的人性偏見。明明《極樂世界》的時空都已設定在公元2154年,透過地球已被財富與權勢一切為二,被遺棄在地球(即當代的貧民區)的人都希望偷渡到「世外桃源」Elysium去(即前仆後繼的難民潮)的故事主線,批判當代貧富不均的現象,大可複製諸如《第九禁區》的寫實寓言,偏偏製片卻要他加進諸如《衝鋒飛車隊》(未日決鬥光景)、《瓦力》(地球已如廢墟,人類移往外太空)和《駭客任務》(人腦鑽洞,連上神經網路)等似曾相識的情節,固有成色不純,理因滋生的震撼力也就遜色不少。



從《第九禁區》到《極樂世界》,貧窮美學堪稱是布洛姆坎普最精熟的領域,一旦世人只剩貧富兩個階級,富人的極樂奢華,理應有更多「極樂」美學,偏偏全片除了把陽光、草坪和華宅的美麗仙境橫移到光環版的太空站上外,其他沒有太多光鮮亮麗的著墨,甚至能治百病的醫療艙,也因為是富人家的必有配備,更少了吸引移民冒死搶灘的最根本魅力。

貧窮美學的前提是要突顯窮苦人的青雲志,麥特.戴蒙(Matt Damon)飾演的Max因為物質缺乏,從小就會偷會搶,長大後變成剃光頭又滿身刺青的猛男,對演員而言,這款生猛造型,確實稱得上是挑戰,但是對觀眾而言,卻未必能因此油生更多同情,反而形成視覺上的負擔。



極樂世界》另外還有一個美學矛盾來自陰陽失調。電影中的男性都屬於野人體系(從Max到Sharlto Copley飾演的殺手Kruger,到Wagner Moura飾演的駭客Spider),都離不開殘缺頹廢模樣,反之,Alice Braga飾演的女主角Frey及她的重病女兒,卻依舊有著迷人的雌性特質,一個國度,兩種人生,固然突顯了Frey會讓大反派也想成家的急色誘因,卻讓濁世沈淪的窮困美學失去了現實一致性。

此外,電影劇本亦有著一些難以自圓其說的盲點:

其一:只要重開機,新程式書寫完成,窮人也會變成極樂世界的公民,享有一切神奇醫療好康,於是只剩五天壽命的Max拚將一死,也要普度眾生。問題在於,以富人的財力和科技本事,同樣只要重開機,再更新程式,不是依舊可以畫分階級,獨享極樂?

其二:富人在外太空構築了極樂世界,甚至設有國防部長,可是國防武力為何?防禦工事為何?面對一波接一波的偷渡難民,難道沒有防禦對策?還得要動員地球上的「野獸」發射攔截飛彈?這是什麼邊防?其他的正規軍到哪兒去了?



其三:茱蒂.福斯特(Jodie Foster)飾演的國防部長只因為濫用危險探員,被總統刮了鬍子,就有了政變之心,這款動機不太牽強了嗎?政變如此容易,不太兒戲了嗎?而且這麼「包藏禍心」的權力操弄者,一個玻璃碎片就讓她倒地,不太讓人錯愕了嗎?不是Jodie Foster不能演反派,而是角色塑造太刻板了,

極樂世界》的政治寓言最後在追殺與決鬥的好萊塢窠臼下被徹底稀釋了,這是商業電影的包袱,亦是商業電影的現實。

作者:藍祖蔚 【藍色電影夢】

本期焦點-【v.408】 2013/08/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