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眼電影網

歷史如果像條長河，河畔風景往往轉瞬即過，但是風景中的小事物卻能讓印像深刻，歷久彌新，捷克導演吉利．曼佐（Jiri Menzel）的新作《我曾侍候過英國國王》就試圖用小風景紀錄大時代。

這個小風景就是人人都需要的錢，而且吉利．曼佐接連玩出了小聰明、小嘲諷、小嚮往和大顛覆四重變奏，饒富興味。

《我曾侍候過英國國王》的男主角迪特（由Ivan Barnev飾演青年時期）是位個頭不高，卻胸懷大志想要做百萬富翁的窮小子，他的賺錢手段也許並不高明，卻很有參考價值，他用金錢測試人心的手法，更是極其辛辣的人性試紙，屢試不爽。

首先，他是在火車站賣熱狗，乘客隔著車窗付錢買熱食，他則是慢條斯理地找零，等到車子開了，他才緩步慢跑要把零錢送交客人手上，人追不上火車，零錢就不必找了，他就因此大賺一票，諸如此類格調不高，卻不露痕跡，還讓人有菀薾的本事，就是他貪小便宜性格的小聰明。後來，他改做餐廳服務生，總是能卡佔最佳位置，搶到顧客給付的小費，也是在呼應他的角色性格。

不過，迪特固然貪財，卻也愛拿小錢消遣人生。他最愛就是口袋裡放一把小銅板，錢不多，灑在地板上可是叮叮噹噹熱鬧得很，而且說也奇怪，明明就是不值幾個錢的小銅板，卻能引無數英雄競折腰，不管是否衣冠楚楚，但聞銅板響，眼見地上有銅錢，管他是不是不義之財？紳士淑女照樣都會彎腰伏地揀錢去。吉利．曼佐在電影中玩了六七回同樣的嘲諷遊戲，強調的，揶揄的都是人生的貪財性格。

在飯店做服務生，洞悉人性，眼明手快是必要條件，迪特也不時和領班比賽，看誰能一眼就根據客人的衣著品味猜中客人會點什麼餐，一開始，他總是輸，於是他追問領班訣竅，得到的答案總是：「我曾侍候過英國國王。」這話是說沒有三兩三，焉能上梁山？見識過大場面，這種小山小水也就無需多費力氣，點頭示意談笑間，早已拿捏精準了。

《我曾侍候過英國國王》中沒有出現過英國國王，唯一出現的國王卻是五短身材的伊索比亞國王，一場國宴，一隻駱駝，成就了奢華往事的傳奇精?，至於矮腳虎贈勳給三寸釘的隨機應變，更讓政治神話成為導演吉利．曼佐笑諷嘲謔的稗官野史，反而是看不見的英國國王打造了一種讓人悠然神往的意境，神話與現實的平行對照，說明了想像與真實的天壤差距，但也因為有了想像，有了嚮往，才有了更往前邁進的動力了。

電影的時空背景設定在二次大戰前後，捷克曾被納粹德國佔領，迪特因為娶了德國太太所以地位權勢扶搖直上，不但靠著小小的猶太人郵票發了大財，成了大飯店主人，更能夠極其囂張地把大鈔當壁紙黏貼在牆上，但是「福兮禍所倚」，壁紙還沒貼完，共產紅軍來了，捷克所有的百萬富翁全都因為過去為富不仁的剝削行為被關進監牢，他更是因為擁有一千五百萬的身家，等同於十五位百萬富翁，因此得坐十五年監牢，難以想像的罪名，無法理解的政治迫害，全在極其荒謬的人生情境大逆轉中，讓觀眾在輕鬆言笑間翻遍了捷克近代史的荒唐書頁。

歷史長河的流水不捨晝夜往前奔流而去，即使是悲愴至深的章節，也轟隆隆地穿山越谷而去了，所有的歷史與人生的荒謬，可以悲嚎泣訴，也可以談笑用兵的，吉利．曼佐選擇了後者，音量並不大，但是力道絲毫不遜色，這就是大師的功力。

分享到faceboo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