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喰種》觀後感:反映日本集體的尷尬處境
「為生存不得不開啟戰爭侵略」這些觀點往往在日本戰爭紀念的電影中,避開談論或稍微帶過,但某種「開啟戰爭侵略」的脈絡於主流隱約消失,卻在另一邊形塑出「與生俱來」的罪惡感與恥辱感,在動漫文化或是漫畫改編的真人電影裡,無所遁形。
改編石田翠人氣漫畫的日本真人電影《東京喰種》,以處於吃人與被吃的世界、人類與喰種的兩類種族的對比,試圖了解生存與正義、罪咎之間的關係。本片雖是萩原健太郎的首部劇情執導長片,然而導演對故事節奏的掌握、人物情感的拿捏都已經十分成熟,何處要使用較多篇幅堆疊情緒,何處要怎麼利用最短的鏡頭交待人物關係,都能讓影迷一目了然,並沉浸其中。
電影《東京喰種》的故事描述,在喰種存在的世界,平凡大學生金木研某天被攻擊,意外成為以人肉為食的半人半喰種,展開全然不同的食人生活(成為喰種就無法吃入人類一般的食物),金木研從此必須在自我內心的道德兩難上,找尋一個能給予自我安定的位置,找到為生存而戰的理由。
對於沒有看過漫畫的影迷來說,《東京喰種》是相當適合獨立欣賞的作品,有作為一部電影獨立觀看的樂趣及省思的價值,在電影主軸中,導演盡可能挖掘「吃」與「被吃」雙方的立場與敵對心境,從雙方角度著墨彼此對生存的態度,並以雙方相互攻擊、殺害的多次描寫,藉此進一步探問吃與被吃者,執著於「消滅對方」、這樣的道路是否正確?人類社會是否存在著強者與弱者食物鏈般的悲哀,且長久無奈循環?而吃人者所懷抱的罪惡感,究竟該何去何從?
據說在漫畫方面,《東京喰種》並沒有吃與被吃生存/正義的闡釋有更為清晰的見解,但有趣的是,漫畫被真人化後搬上大螢幕,某些可能是漫畫畫出來但沒顯出的部分,卻在電影中被還原了,或是說被導演刻意或無意識放入,也多了可從別的角度來分析作品。
例如,在電影主角金木研認識的另位女喰種、由清水富美加飾演的霧嶋董香──這角色的概念成為釐清整部作品某種定位的契機。霧嶋董香是生來就為喰種、從未品嘗過人類食物,學習假裝人類的姿態長大。她在電影最後的戰鬥場景裡,為了生存的戰鬥中,她絕望喊出「為了生存所以不得不吃人」一句話,讓《東京喰種》對生存的探討,從普遍人性社會競爭、描繪慾望感官如貪念的範圍,隨著這句帶有罪惡感的泣訴,再次拉回到日本社會對二戰後長期的癥結──「為生存/窮困不得不開啟戰爭侵略」的尷尬。
弔詭的是,這些觀點往往在日本戰爭紀念的主流電影中,避開談論或稍微帶過,在那些電影裡下筆力道最強、刻畫最多的多半是戰爭殘酷面,但某種「開啟戰爭侵略」的脈絡於主流隱約消失,這種消失的脈絡卻在另一邊形塑出「與生俱來」的罪惡感與恥辱感,在動漫文化或是漫畫改編的真人電影裡,反而無所遁形。
《東京喰種》其實於《進擊的巨人》兩者殊途同歸,也與前面傳習這些意識型態的知名漫畫殊途同歸,它們某程度投射作者或是日本集體在戰後對自身處境潛移默化的觀點,而發展出結構相似的故事與人物角色,進行思辨,或找尋出口。
電影《東京喰種》在此結構下,以窪田正孝、清水富美加、蒼井優等實力派演員加持的表現,詮釋出極為真實的糾結情感,加上導演除了盡力還原原作漫畫外,更嚴肅看待生存的主題呈現,這也令人在看完《東京喰種》後,相當期待導演能再拍攝第二集或第三集,以此故事繼續探討具備隱喻日本的生存與正義的關聯,以及主角金木研的未來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