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評《愛.欺》: 一言難盡的事業與愛情
《愛.欺》整個故事最微妙的地方,其實是觀眾從頭到尾並不真正知道Joseph與Joan的合作模式,片中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解讀方式,就如同婚姻與愛情一樣,外人都霧裡看花,當事人則冷暖自知。
一通諾貝爾獎通知電話,一位畢生致力於寫作的小說文學家,一對恩愛的老夫妻與一個溫馨美滿有兒有女的家庭,《愛.欺》(The Wife)的故事開始於一片祥和歡樂之中,但原該是功成名就的斯德哥爾摩之旅卻悄然變調。
改編自Meg Wolitzer的同名小說,《愛.欺》敘述諾貝爾文學獎得主Joseph (強納森普萊斯 飾)的頒獎典禮旅程,猶如與妻子Joan (葛倫克蘿絲 飾) 四十年夫妻生活的縮影,同樣的高談闊論,同樣的自視甚高,同樣的調情出軌,連手段都一模一樣。故事同時又穿插回到1958年,意興風發侃侃而談的文學教授Joseph與才華橫溢熱情天真的大學生Joan,兩人相遇在學校辦公室裡,初遇在那個男權至上的時代裡,出版社的編輯全是男性,教授在滿教室的女學生面前授課,卻仍然以「He」代稱文學創作者。其實在電影中直到四十年後的當下,諾貝爾獎頒獎台上坐著的獲獎人還是清一色男性,社會職場的現實如同Joseph的劣根性一般,數十年如一日。
嚴格說起來,整部電影的故事主線並不特別有新意,沒有太多激昂的情感衝突,也沒有特別亮眼聰慧的對白台詞,導演對整體節奏的掌控差強人意,甚至在某些關鍵的轉折點上,導演的生硬表現是給演員扣分的。不過全片勝在劇本設定有一定的巧思,而男女主角以眼神勝過千言萬語的精湛演技,則是整部電影成功的最大關鍵。
男主角強納森普萊斯是英國在音樂劇、舞台劇、電視劇都首屈一指的演技派男星,Joseph整個人物的矛盾、自大、近乎狼狽又無恥的性格,被他巧妙地揉合呈現,在一個並不討喜的設定下,演出了這個角色令人嘆息的一面,相較於片中Joan的內斂,強納森普萊斯的Joseph主導了絕大多數的情緒衝突,觀眾在某些時刻甚至能從他身上窺見當年那位年輕教授志得意滿的風采,卻又轉瞬間回到狼狽蒼老的現實裡,收放之間的表現獨具魅力。
女主角葛倫克蘿絲已憑本片摘下金球獎影后並即將問鼎奧斯卡,Joan可說是全片最耐人尋味的人物,她好像是個賢內助,卻又不僅止於此;她應該要是個受害者,但情感上似乎又不是;與Joseph之間可能曾有崇拜、可能還有愛情、可能有過相濡以沫互相扶持,卻也有著積壓多年的憤怒。葛倫克蘿絲在顧盼之間精準掌握了這個角色的複雜度,多一分則太委屈,少一分則不合人性,成功用神態詮釋了Joan對自己“I am not a victim. I am more interesting than that”的自信與自我定位。
整個故事最微妙的地方,其實是觀眾從頭到尾並不真正知道Joseph與Joan的合作模式,旁人怎麼看這種「創作」,Joe與Joan又怎麼定義自己在這種創作裡的價值,片中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解讀方式,就如同婚姻與愛情一樣,外人都霧裡看花,當事人則冷暖自知,如何定義愛情或怨恨,如何定義合作或剽竊,現實中永遠沒有標準答案,更或許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標準答案。雖然八卦記者Nathaniel不斷暗示Joseph竊取了妻子Joan的才華榮耀,但或許就像片頭與片尾的兩通電話,在分機的兩頭,他們曾一起迎接諾貝爾獎的榮耀, 他們也一起迎接共同的外孫,四十年婚姻,又豈是一句「你的」或「我的」所能夠完全表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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