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畫像》觀後感:唯獨少了自溺是一種罪的論述
政治與藝術無法分開,但如果放棄思考拿捏兩者曖昧,演變成藝術為政治喉舌也不過是遲早的事。能精準點出台灣處境的非《自畫像》本身,電影的製作反而隱喻出台灣一廂情願的「自溺」現況。
陳宏一導演新作《自畫像》,描述太陽花事件後的一位女大生之死,從這一樁命案,揭開社會的真實面貌,藉此諷諭台灣年輕人的熱血與理想被扼殺的現況。
這次,陳宏一導演與魏瑛娟共同編劇,試圖以《自畫像》中的故事,描繪台灣社會的政治環境、生活壓抑,年輕人為改變社會不公現況,投入抗爭運動與爭取理想的模樣;雖立意良善,但無論再如何描繪,《自畫像》劇本的薄弱無力、空洞台詞、角色扁平,以及四處充斥為隱喻效力的八點檔劇情,讓導演想說的、電影企圖傳達的訊息,都令人看得詞不達意。
觀看《自畫像》的過程是痛苦的,電影的故事用7幅畫切割出片段,形式以七、六、五、四、三、二、一對應劇中的每個角色的人性慾望,與逼近女大生楊婕死亡的時刻。但這種形式多於內容、優先故事的手法,在劇場舞台上有意義,但在電影的《自畫像》,橫看、述看都毫無意義,最終所有的角色如楊婕、「跨性別者」訥訥、藝術家江中澤、舞者三三,都成了編導意識型態下的產物,效勞編導想表達的台灣處境,假如抽離了意識型態與隱喻,故事本身便支離破碎,令人不忍卒睹。
楊婕搬離家,成為江中澤的室友,是為離開強暴她的父親,母親的出現,也只為喚回她與父親的聯繫;楊婕欽佩的政治系學長當上立法委員,讓楊婕實習擔任助理,卻在開車送楊婕回家,也企圖性侵她,連跨性者訥訥也對楊婕一度有了性欲,最後連有好感的室友江中澤,也成為壓死駱駝的稻草,性侵楊婕;類似的情節,在言情小說或是網路小說其實屢見不鮮,但在試圖想認真勾勒台灣現況的電影裡,不該預料、也不太可能出現這樣的情節,但在《自畫像》裡,真真實實的發生,甚至「跨性別者」訥訥愛著的日籍「男」友,將訥訥視為妻子懷孕時的性慾對象。當抽離角色所謂台日關係的意欲時,剩下的情節看來,「跨性別者」訥訥也只成了編導底下可憐的中性(更接近女性),與楊婕都淪落為無法擁有自身主體的女性,他們全成了男性慾望的觀看與行動對象。而7幅畫的慾望更加諷刺,無法與片中情節相互辯證,只成為角色行使慾望的唯一動機,述說出「慾望」驅使慾望的詭異對應。電影結尾,再次讓角色站立在代表他們慾望的畫作前,最後再以盲眼的「男」孩(男性、未成熟、看不見慾望?)代表希望的符號!
對編導來說這是一絲希望的象徵,但很難不說,對影迷心中會有多少絕望,而且還是被導演扼殺。《自畫像》比近期九把刀執導的《報告老師!怪怪怪怪物!》,對觀者的惡意更肆無忌憚,且完全對於辯證舉白旗投降,似乎表明,「所有的事都很複雜,所以我都點到為止」,新住民議題點一下、跨性別與基督教議題點一下、太陽花運動點一下、臥軌抗議點一下,各個社會階層議題點一下,編導放棄思考,然後每個點一下教觀眾看完記得繼續深入思考,但這究竟是把觀眾看得太聰明,還是把觀眾看得太笨?而全片真正的可惜,是演員的演出,林哲熹、林微弋精采性愛的場景,淪為噱頭。
回頭來看,能精準點出台灣處境的非《自畫像》本身,而是整部電影拉到後設,《自畫像》反而隱喻出台灣一廂情願的「自溺」現況,摸不清現實又偏愛旁門左道。誠然政治與藝術無法分開,但如果放棄思考拿捏兩者曖昧的範圍,演變成藝術為政治喉舌也不過是遲早的事。而且最終,創作者以為他的作品道盡了一切,卻沒意識到觀者只見到他的傲慢和自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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