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魂候選人》擁有什麼才能面對人間?
我很喜歡《靈魂候選人》的概念與風格,然而《靈魂候選人》卻比題材類似、設定上也相近的動畫作品《靈魂急轉彎》少了些什麼,《靈魂急轉彎》像更成熟完整的《靈魂候選人》。
我很喜歡《靈魂候選人》的概念與風格,不過我對《靈魂候選人》實在沒什麼感覺。整體來說電影畫面很美,尤其是替沒辦撐過九天期限的被淘汰靈魂實現最想看見的景象、願望的片刻,那些光影襯著悠揚音樂,可能是騎著單車任憑微風吹佛過臉龐,可能是赤腳踩在沙灘上望著夕陽西沉,可能是每個他們從每台電視機上看見的、屬於別人眼中但他們卻未曾經歷過的小事,接著再看著他們臉上慢慢浮現滿足的笑容,然後漸漸於夜色中消失的時候,每一次帶著遺憾卻又滿足的離開確實會讓人為之動容,然而《靈魂候選人》卻比題材類似、設定上也相近的動畫作品《靈魂急轉彎》少了些什麼。同樣是講述靈魂尋求重生機會的主題,《靈魂急轉彎》就顯得細膩且有理許多,或者該說《靈魂候選人》最後結局導向亦可連至《靈魂急轉彎》的生命體悟。
《靈魂候選人》裡的威廉雖然負責選出能夠投胎的靈魂,可選魂標準全因他生前的經驗談來判斷,不僅限縮了重生後生命的無限性、未來性,更要想辦法說服每位觀眾認同他的選擇,相比之下《靈魂急轉彎》是由主角喬為了達成重生任務,必須帶領22號去追尋屬於它的生命意義、去尋找屬於自己的生命火花,找到為什麼要活著的理由後才得以獲得重生機會,一如《靈魂急轉彎》最後22號看著飄下的落葉,那個瞬間它明白到了原來所謂的火花並不是「活著的目的」,而是「活著的熱情」,人活著並不一定要功成名就、不一定要有目標去拚博,僅僅需要享受活著時的每一分每一秒,好好地把握住每個活著的當下,不論是否是別人眼中不重要的無聊小事都無所謂,只要自己有「享受活著的感覺」就好了不是嗎?其實無需關其他人如何看自己、旁人也不用去用自己的標準去要求別人,每個人的「火花」各有不同,何必去要每個人把生命意義方在同個天平上秤?
但《靈魂候選人》裡威廉再做的就是這樣子的事,隨著劇情後來觀眾理解了他的過去,活著時總是活得不快樂,能夠說絕大多數時間裡都是痛苦與折磨,所以他當上了負責挑選靈魂投胎的工作人員之後,他不想每個前來這裡尋求機會的靈魂與他一樣,經歷那些不愉快、不想要他們與他一樣去承受那些世間的惡,他希望挑選出來的靈魂都能有反擊能力、擁有堅強內心面對不友善,所以他透過出題、透過讓前來應試的靈魂們觀看他所監看的每個投胎靈魂的生命畫面,藉此觀察著他們的內心狀態,儘管直接又暴力且殘忍,但他寧可現在就將這些他眼中不適合險惡人間的靈魂淘汰,也不願選上他們後投胎自人間結果碰上嚴酷現實打擊承受不了,看著他們痛苦會讓他自責,與其這樣不如由他先來當壞人,篩選出「適合生存」的靈魂投胎。
直到他最後遇見了艾瑪,這個與生前的他很像的女孩,她的眼裡包容所有,每個惡與每個善都收進她的眼底,她對每件事都感到好奇,對她來講每件事都是有趣的,每台電視機裡的人們生活,甚至連威廉與其助手奇悠的工作、他們的日常都感興趣,她留意著每件身邊的小事,將它們記在心裡、或者寫在威廉這間可能在也沒機會進來的房子裡的許多小角落,像個小惡作劇般,是想留下每個她認為的美好,也是想時刻提醒過於嚴肅的威廉,生命中還是有許多值得去探索的美好事物,他雖然還是會對每個被他選上投胎卻遺憾離開的靈魂愧疚,但他畢竟不是神,他無法得知電視機裡的他們,有沒有好好享受過生命了、是不是好好活過一遍之後再決定結束生命,像是他很看好卻在他眼前開車自撞身亡的女孩,也許她早已用盡全力去燃燒火花,再去探究她演奏會上留下的淚水所謂何來又有何意義?
威廉再選擇了另一個男候選人投胎後,準備替艾瑪完成她的心願,本來看見她的要求不願意替他實現的威廉,再發現屋裡她留下來的每個足跡,瞬間心裡似乎有個東西被觸動了,他隨著發現的越多心裡就越不再平靜,原本心如止水的內心便得洶湧澎湃,他追上前去叫住艾瑪,他在她面前演起了他生前讓他獲得如雷掌聲、那場讓他「真的有活著的感覺」的戲劇,他嘶吼、他釋放、也是解脫,彷彿22號在人間透過喬的身體感受到的一切所有,威廉也在這一刻重新找回了自己的火花,他其實很想跟艾瑪一樣,能夠無拘無束且灑脫的與每個好的、不好的相遇,「生命充滿了無限可能,你必須用心體會」,《靈魂急轉彎》想講的也可以是威廉從這不斷重複的挑選中學習到的,活著真的最重要的,從來不是能不能與這世界交手,而是有沒有好好能夠去享受這世界帶給自己的喜怒哀樂酸甜苦辣,好的壞的都是讓生命更圓滿的養分,是吧。
很可惜《靈魂候選人》有著很美的畫面、好聽的配樂,最後那場威廉在一望無盡的荒原上的獨白實在精彩,作為一部電影的收場確實也足夠撼動人心,導演小田艾德森想傳達的想法也得以在這時候被觀眾接到,但如前面所說的,《靈魂急轉彎》像更成熟完整的《靈魂候選人》,前者更可視為後者的延續,威廉最後體悟到的與22號相似,但兩者差別在於,《靈魂急轉彎》讓觀眾看見了22號從找不到活著的理由到找到了活著的熱情,這個從無到有的過程是完整的,而《靈魂候選人》就是缺少了這個過程。觀眾能從後來的劇情明白到威廉的遭遇與影響他後來標準的原因,結尾亦能被他的獨白打動,但說歸說還是難免覺得說服力不足,從威廉從開始到最後淘汰艾瑪的反應與情緒來看,他是個不管艾瑪或者奇悠、以及其他陸續被他淘汰的候選人如何說都意志堅定的人,實在不認為他最後會輕易的被艾瑪的幾個小舉動打動,更何況還是如此的釋放自我。所以光就轉折太快的這點就讓整部電影我認為是失衡的,前方的醞釀與鋪陳看不出來,結果最後來個大爆發相當突然,有被感動但就是那瞬間的感動,而不是像《靈魂急轉彎》是堆疊至後來,真的打從心底被22號的轉變感動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