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眼電影網

《隱藏的生活》A Hidden Life 2019
導演：Terrence Malick
坎城影展正式競賽
泰倫斯馬力克重磅回歸坎城影展，一上映，便強勢取得影評口碑與版面頭條，甚至稱之「繼《永生樹》(Tree of Life, 2011)後最好的馬力克作品」，但筆者來看，《隱藏的生活》甚至不如講小情小愛的《為你唱的歌》(Song to Song, 2017)。

臺灣很幸運的，幾乎都可以看到馬力克的作品，從《窮山惡水》(Badlands, 1973)、《天堂之日》(Days of Heaven, 1978)的DVD到最近的紀錄片《時間之旅》，甚至《紅色警戒》(The Thin Red Line, 1998)也在台北電影節重新播映修復版，雖然筆者尚未看完所有的作品，所以姑且就現有的觀察和觀影經驗，來說說《隱藏的生活》。

《隱藏的生活》的故事背景設定在二戰期間的奧地利、山中的農村，馬力克從頭描繪其中一個年輕夫婦的家庭建立，兩小無猜在舞會的初相識，戀愛到結婚生子，一起工作，一家和樂，而丈夫受到徵召、離家，與妻子以信件來往。丈夫從軍中發現暴力、殘忍，以及察覺納粹的不合理統治。他結束訓練，疲憊的回到農村，卻又得面對二戰如火如荼的蹂躪，不得不面對未來可能的軍事徵召。



正也所以，馬力克的故事約過了一個小時後，都在描繪這位丈夫面對出征或反抗的衝突，同樣的，妻子、家庭也得隨之承擔連坐責任，因為丈夫被賦予了不名譽、軟弱的標籤，農村的其他人皆把這個家庭當作過街老鼠，不給幫助，甚至唾面侮辱。但是這名丈夫仍舊保持自己的理想，堅決的不入營，寧願受到軍官的欺辱、牢獄的難堪，最後，誓死不歸。同理可證，他的妻子得應付龐大的農事，照顧三個女兒，還得面對多少村民的鄙視，少數的依靠是岳母、親姊姊或是路過的陌生人，不過，她依舊支持自己的丈夫，並沒有改變心意。

馬力克將強烈的十字架意象，背負在這兩位主角上頭，不管是肉體上的或精神上的，而電影本身以基督宗教為主要歸屬、以讚嘆美善為輔佐。換言之，他想探討的不是選擇、哲思，而是信仰本身。同樣的，他非得併陳所謂的負面教材──納粹黨與其信徒。因此，本片呈現了善惡對立極為明顯也乏味的故事，就連讓飾演納粹軍官的影帝布魯諾岡茨，因男主角死刑前，堅決不投誠於納粹，並質疑納粹的存在意義，引起自己內心短暫的反思，在男主角坐過的椅子上設身處地，但也太草率了事。

以往來看，馬力克的電影可以擁有許多的好演員、大卡司，各自分配到屬於他們的腳色，因此，就算是將近三小時的《紅色警戒》，也不會讓觀眾疲乏。但《隱藏的生活》仰賴兩位觀眾不太熟悉的歐洲演員撐起整部電影，而且全片不是以德語發音，是英語，是經過修飾的語言，而馬力克的電影非得運用大量的心理獨白作為旁白，將信語、詩句、自言自語、自問自答全部作為旁白，某種程度來說，它注定成為一部不精純的電影。況且，如果是熟悉馬力克電影的觀眾來看，《隱藏的生活》並不出過往的成就，像是種以自畫像作為臨摹的聖像畫，正也是讓我感到失望的原因。他所追求的美不是電影美，而是心靈上的寄託、宗教上的宏偉。



更慘的是，本片的攝影構圖讓我感到疑惑，像是個新導演一樣，他想要讓觀眾看到更多東西。馬力克絕對有能力讓我們看到自然界的美，或是捕捉神奇的時刻、光影，但本片卻呈現兩極化的現象。

他利用焦距特短的廣角鏡頭收納最大最多的資訊，但拍攝人物的時候，缺點產生，過大過多的特寫、不均不對的構圖，以及許多攝影的觀點在人的胸口以下，甚至非得要把一些多餘又普通的鏡頭剪進去電影裏頭，相對於美不勝收的空鏡頭，像是飛瀑、聖殿、山嵐、氤氳，甚至連牢獄也可以拍出對稱有致的鏡頭，便顯得侷促不必，固然是為了映照腳色的心境，但那些鏡頭不是大師的氣度，是新手的貪心。本片的攝影師也不是過去常合作的大攝影師，有些鏡頭拍得好，但多數的鏡頭是低角度又偏斜的鏡頭構圖，不活不靈，因為他想要一鏡拍到底、拍到完整，沒想到拍走味了，實在難以說服我這是一部擁有好攝影的電影。然而，糟糕的攝影毀到一部原本可能的好電影。所幸配樂彌補了一些，好讓情感可以順利宣洩。

影像上得不到補償，看看腳色的設定。以男主角為例，他是農夫、前線步兵、階下囚，基本上就是最最不受人重視的腳色，他的故事讓我懷疑，他是馬力克的謙虛？還是俗說的「憨人」？如果馬力克願意醜化納粹及其信徒，卻願意美化自己的男女主角，將他們的精神本質寄託的信仰上頭，那還是無法說服我這是部關於人道的電影，是馬力克本人別有用意，還是單純至極？



此外，農夫的用語近乎詩句？假若寄託情感於上頭，也必定是馬力克的語言。換言之，他假他人之口，說出自己的想法，也暴露了自己與電影的缺點，而且在本片更為放大。他終究難以脫離藝術家或思想家的自我意識，並非真實的人物，但這也之所謂他的電影為「馬力克電影」的原因。

《隱藏的生活》是那群不為人知的人物故事，他們當時被放棄、鄙夷、排擠，卻成為反戰的先鋒、美德的先驅，馬力克代述，其立意之深遠，唯體裁之蕪雜。

分享到faceboo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