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我的光,我的聲音
《光》的創作靈感源自郭修篆導演與自閉症哥哥的相處日常,兄弟感情變化之於我沒有絲毫的「勉強」,寫的是親身經歷,因此情感格外真切動人吧。兄弟倆,一個不被社會理解且不懂人情世故,一個不知道該如何改變現狀,他們兩人哪個活得更辛苦?
「你好,我叫做文光,我今年27歲,我很友善,平易近人,樂於助人。有時候我看起來可能會有點奇怪,可是希望你能諒解,我有自閉症。」
母親過世後,文光和弟弟相依為命,文光患有自閉症,生活起居全部仰賴弟弟照顧,為讓哥哥學會獨立,弟弟四處幫忙兄長找尋適合的工作;對音調音頻有著高度敏銳感的文光,意外發現玻璃杯可以發出他心目中的完美聲音,四處蒐集不同玻璃杯,甚至順手牽羊;不懂兄長心事的弟弟,面對文光一再被不同老闆辭退,一邊埋怨自己的人生被兄長拖累,一邊漸漸失去對兄長的耐性......
馬來西亞導演郭修篆的《光(2019)》,看得我好驚喜。
一,影片情調意外的幽默,極少賣弄悲情,而是讓觀眾看見文光的單純以及他和弟弟令人暖心到了極點的互動;電影偶爾會灑幾片洋蔥,都能有效勾動觀眾情緒,眼淚猛在眼眶中打轉;《光(2019)》的創作靈感源自郭修篆導演與自閉症哥哥的相處日常,寫的是親身經歷,因此情感格外真切動人吧。
二,《光(2019)》的人設相當好。文光雖然單純善良,但他不知道該如何與人互動,也就容易遭受誤會而受到排擠;弟弟為了兄長,不敢結婚,既是擔心經濟無法負擔,也是害怕日後有了小孩,若他也是自閉症者該如何是好?弟弟並不歧視兄長,只是太清楚照顧自閉症孩子的辛苦,以及自閉症者在社會立足的困難。
兄弟倆,一個不被社會理解且不懂人情世故,一個不知道該如何改變現狀,他們兩人哪個活得更辛苦?電影沒有窄化任一方的困境,而是透過兄弟倆的互動,一再翻轉我們對事件的看法;《光(2019)》有一個很棒的角色,即是弟弟的好友Tony,除了示範「朋友有難兩肋插刀」的真諦外,更能在關鍵時刻點出好友的盲點,讓弟弟往兄長封閉的心更靠近一步!
三,「從今天開始,你要當哥哥了。」文光母親過世前,交代小兒子要照顧兄長,電影前半場讓觀眾看到弟弟如何教導哥哥獨立生活的用心,也讓我們看到弟弟對兄長的「埋怨」逐日升高,最後滿心充斥著「我的犧牲」而不是「你/兄長在想什麼?」;兄弟倆生活在同一個屋簷下,互動卻像是他們各自的房間,彼此隔開,弟弟沒有開過兄長的房門,也就沒有看過兄長的心。
四,電影片名叫做《光(2019)》。光指的是文光,也指「聲音」是文光的光。文光面試前,都要熟記弟弟寫給他的面試台詞;弟弟幫哥哥找工作,都是弟弟認為「這是文光可以勝任的工作」而沒問過文光的意見。其實文光一開始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所以他難得有自己的聲音,大半時候只是重複他人說過的話,直到文光聽見玻璃杯敲打的聲音,迷惘的心才瞬間有了光。文光沒日沒夜地找尋擁有完美音調的玻璃杯,因為他明白,在那些大小尺寸厚度不同的玻璃杯中,藏著他想要對外訴說(溝通)的聲音,藏著他自己的聲音。
五,一個好導演,懂得如何用畫面描述角色心情。《光(2019)》埋最好的哏是魚缸。魚缸是文光完美音調的其中一個音節、吸水器是玻璃能夠發出聲音的器材之一(一如沒有弟弟的幫忙,文光無法發出聲音)、而魚缸裡的青苔,完美呈現了弟弟不同時期的心境(一點點青苔是兄弟失和,滿滿的青苔又是弟弟對兄長的擔憂與焦慮的化身)!
六,演員是《光(2019)》的大亮點,飾演文光的莊仲維,把這個角色演得可愛討喜,前半場都被莊仲維的表演牽著走,跟著他穿越城市,找尋聲音;電影後段改由飾演弟弟的張順源引導觀眾情緒,讓我們看到強勢弟弟逐漸被無奈與懊悔吞噬;期待這兩位演員日後能獲得金馬獎的提名肯定啊。
最後,《光(2019)》的出色是電影裡的兄弟感情變化之於我沒有絲毫的「勉強」,劇本有提供足夠的細節讓觀眾明白文光與弟弟如何發生爭執又如何走向和解(硬要挑缺點的話,《光(2019)》的配樂有時候太搶戲,甚至比演員的表演還更煽情,有小小干擾到我的情緒);我想,一部電影要能打動人心,除了技術面能夠跟上外,如何講好一個故事更加重要(特別是角色關係的鋪陳),這樣的劇情細節,往往是影響我對一部片有愛或沒有愛的重要關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