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愛又懸疑《沉睡的青春》
「所以我有了《沉睡的青春》。」導演鄭芬芬這麼說。
沈睡,說的不是青春的消逝,而是生命的孤寂,可是卻用一種帶著詩意的甜美浪漫被呈現出來,原因是我並不想再增加生命的悲傷,相反地,我想療傷,靜靜地、緩緩地、幫忙那些有遺憾的生命找到存在的力量。
曾經有一個小小的社會新聞,四個男孩子相偕去戲水,結果大浪一來,三個人死掉了,只剩下一個活著游回來。
報紙上談論著死掉的那三個孩子,但,活著的那一個呢?怎麼沒有他的名字呢?怎麼沒有人報導只剩他活下來後、他過得怎麼樣呢?
是啊!大家都替死者感到難過,不過,逝者已以,劫後餘生,大難不死的那一個,活下來的那一個,我們是不是更該關心他,一下子失去了三個好朋友,他會不會孤單?
「三點以後,他就會開始愛我。」
10年前。某個夏日午後三點,兩個15歲男孩相約在他們常去的小瀑布前,因為對愛情的執著與對勇氣的懵懂,其中一人如大鵬展翅般縱身一躍,為年少青春劃下句點,那時他嘴裡彷彿喃喃自語三個字。
10年後。沒落小鎮上,老舊時鐘滴答滴答地走著,這是『老徐鐘錶』殘弱的聲音,也是25歲女孩徐青青活在這世上的痕跡,一如她名字的發音,「輕輕」地彷彿不存在。她獨自守著這家鮮少人光顧的的老字號鐘錶店,無奈地陪著酒鬼爸爸,等待永遠不會回家的媽媽。生活如時鐘般規律,沒有驚喜也不值得期待,直到謎樣男孩蔡子涵的出現,化學作用突然發生。
自從那天迷迷糊糊睡在『老徐鐘錶』店門口前,被徐青青踢醒後,蔡子涵就有如時刻表般,每天下午三點準時來到店裡找青青。他不但每天都要修同一隻手錶,還自稱是青青的國中同學,這麼明顯的搭訕伎倆很快就被青青看穿,卻也讓她開始期待每天下午三點,因為,蔡子涵是徐青青活在這世上20年間,唯一一個「記住」她的人。他記得青青所有生活習慣,還記得她總喜歡在火車經過時吹口琴的嗜好,因為子涵,青青找出塵封已久的口琴,熟悉的旋律伴隨著悄悄滋長的情愫,在兩人心中迴盪,被子涵卸除隔絕外界藩籬的青青,終於不再孤獨。
然而就在青青打開心房,準備接受子涵的情感時,子涵卻消失了。青青焦急地循著國中畢業通訊錄上的資料打電話到子涵家,卻從子涵父母口中得知兒子早已死亡多年的消息。如果子涵死了,那每天到鐘錶店找青青的男孩是誰?青青愛上的人又是誰?《沉睡的青春》有著什麼樣不能說的秘密?
很多人因為楊宗緯演唱主題曲「多餘」而注意到《沉睡的青春》,不過這部純愛中又帶有一點懸疑的電影本身,本就相當吸引人,以異想風格著稱、多次獲金鐘獎肯定的導演鄭芬芬,由電視與廣告轉戰大銀幕,在純愛與懸疑中,串連起國中青澀的暗戀記憶,訴說一則青春傷逝物語。全片在平溪、菁桐、樂生療養院拍攝,紀念那些已消失、即將消失的集體記憶。
近年在電影《盛夏光年》、公視電視劇「孽子」、舞台劇「水滸傳」等電影、電視、劇場作品大放異彩的張孝全,一人分飾兩角,精湛詮釋人格轉換;飾演孤寂少女徐青青的廣告模特兒郭碧婷,以宛如奇幻繪本人物的氣質與外型,搭配充滿爆發力的演出,成為最值得期待的玉女明星。
本片目前已經接獲今年香港亞洲電影節的邀請,日前也受韓國富川奇幻國際影展的邀請,導演鄭芬芬與男主角張孝全前往參與開幕盛會踏上星光大道。
導演答客問
Q1:如何看待蔡子涵與陳柏宇之間的友情
念小學的時候,有一幕情景讓我印象深刻。有一節下課我正要下樓梯的時候,同班兩個男同學站在樓梯間的轉角把我擋住,兩個人推推拉拉地不知在幹什麼,到底是甲想阻止乙跟我說什麼,還是甲希望乙跟我說什麼而乙不願意,我看不太出來,重點是最後乙跟我說:
「某某某喜歡妳啦!」
那個某某某就是甲,站在乙旁邊的那個甲,跟乙推推拉拉的那個甲。在那一幕之前,我根本沒注意到甲這個人,不過對乙我倒是印象深刻,他是班上男生中功課最好的,而當時,我是班上女生中功課最好的,所以我們兩個是死對頭。我知道乙不喜歡我,他覺得我驕傲,我卻覺得他自負,我們兩個是會在課堂上對槓的人,而且就在班上四、五十個同學面前,大家面面相覷地看著我們兩個吵架,老師卻拿我們兩個沒辦法。
諷刺的是,他最要好的朋友卻喜歡上我。
我知道乙竭盡所能地在甲面前說我的壞話,勸甲不要被我的外表所矇騙,最後看木已成舟,還不放棄地找機會取笑我跟甲之間的愛情。可是乙所作的一切,卻無損於甲對我的感覺。
甲的功課沒有乙那麼好,可是他是個非常認真用功的小孩,沒有乙那麼出風頭,卻也溫文有禮,常常以乙馬首是瞻,座位跟他坐在一起,下課也在一起聊天活動,我總是看他們像兩隻小鳥用鳥喙向著對方不停啄食般一直講著話,唧唧噈噈的,講得很快,聲音很小,卻永遠講不完。
撇開我討厭乙不說,那時候,我很羨慕他們的友情的,很知性,很相互扶持。只要甲有功課不懂的地方,乙總是不厭其煩地指導甲,花再多時間都不在乎;乙要是有任何需要,甲也會不辭辛勞地去幫乙完成任務;要是兩人共同發現了某件好玩的事情,總是可以一起研究上老半天。印象中,他們兩個的身影在校園中總是形影不離的,連氣質都很像,除了身型一個略瘦一個略胖,一個偏斯文型一個偏運動型。
那個甲,在《沈睡的青春》中變成蔡子涵,而乙,變成了陳柏宇。
把兩個小學男生的友情,置換到國中生身上,會不會太牽強?不會,心態一樣幼稚,只是,處理的方式或許會迂迴一點。
Q2:談談蔡子涵對徐青青的感情
不要說蔡子涵國中畢業後會去找徐青青了,就算高中畢業、大學畢業、出社會工作交了第一個女朋友了,他都會去找徐青青。
如果蔡子涵沒死的話。
Q3:徐青青對蔡子涵和陳柏宇這兩個男孩的情感是?
在這兩個人主動來到徐青青面前之前,青青對他們是沒有特別印象的。可是等他們出現了,青青對他們是覺得不捨的,甚至疼惜,因為青青長大了,這兩個男孩卻還是國中生。可是另一方面,青青卻又從他們身上找回被愛的感覺,找回自己的青春。在那一刻,青青跟他們一起變小,也一起長大……
Q4:將場景設定在平溪及菁桐,稀少的人煙使得青青居住的小鎮有一種遺世獨立的感覺,為何當初會想將場景選在這些地方?
很早就決定要找一間在鐵道旁的鐘錶店,曾經繁華過卻已經沒落的小站,這樣在這條鐵道上行駛的火車所載的人都會是過客。因為來來往往的人都是過客,青青的心便從沒有在任何人身上停留過,也沒有人會把心停留在青青身上,遺世獨立的或許不是小鎮,而是青青。
為了找到這樣的地方,當初在尋找場景時,就尋遍台灣僅存的三條鐵路支線,比起內灣支線的觀光化和集集支線的人工化,平溪支線的清幽相較地突出,也符合了劇本的要求。
Q5:孤獨的少女、不完整的家庭與尋找國中的暗戀對象,是否與導演個人生命史有所關聯?為何會做此設定?
我的少女時代也許孤獨,我的家庭也許比別人的特殊,但我確定我國中時代沒有暗戀對象,因為我念的是女校,哈!
其實大家都從子涵的角度出發,所以覺得是去尋找國中的暗戀對象,但是如果從柏宇的角度出發,就不是去尋找初戀對象,而是想替另外一個人活下去,替已經逝去的生命補償來不及體驗的人生,那是更沈重的負擔吧!
我只是把這樣的負擔美化,用愛情來包裝,若說要跟我的生命史有什麼關聯,應該說,我面臨過太多死亡,得用盡所有生命的力氣才能去面對的死亡,在面對的過程中,有可能耗盡一個人的靈魂的。大家都為亡者悲痛,卻鮮少注意到生者的心理,畢竟亡者已矣,沒有知覺,而生者卻得終其一生,承受失去的遺憾或苦楚,所以我會更關照生者的意志吧。
Q6:片中充滿濃濃的純愛感,人物感情都很純粹,這方面與導演的愛情觀有所連結嗎?
好像沒人相信純愛耶,聽說拍純愛還會被罵哦!因為大家都說這世上沒有純愛的存在。與其說我拍純愛,不如說我拍的是對人事物無法永遠不變感到的遺憾。青青的鐘錶店因為小鎮沒落鮮少有客人光顧了,柏宇住的精神療養院因為都市計畫被迫搬遷,子涵父母住的眷村也要改建,美好總是不能持久,愈是這樣,就愈想把握那最後僅剩的美好吧,轉化到人性的真善,於是,就變成了純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