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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或許也認識這樣的夫妻朋友：你與其中一方較熟，先聽到他私底下抱怨另一半怎樣怎樣、他在婚姻中過得多麼委屈可憐，你跟著義憤填膺，想著你善良的倒楣朋友怎麼會遇到那麼糟的人。後來，某種機緣之下你聽到了另一方的說法，驚覺同樣的事情，怎麼能有如此不同的說法與看法，讓你完全不知該站在誰那邊，就像拿到兩組不同的拼圖，硬要拼成一幅是拼不起來的。



《控制》裡的Nick（班艾佛列克）與Amy（Rosamund Pike）就是這樣一對夫妻。他們看起來郎才女貌，甜蜜美滿，但直到Amy在他們結婚五週年當天失蹤後，家人、媒體、大眾才漸漸發現這場婚姻背後的許多秘密，當事人周圍的親友也才試圖回想過去的種種不對勁。



在導演大衛芬奇的《社群網戰》中，他將不同的時間與觀點重新組合，呈現出精采的戲劇效果，在《控制》裡面也一樣，將兩名不可靠的敘事者（Nick與Amy）之觀點， 使用倒敘手法重新組合，再讓兩位經辦警察擔任觀眾的代理角色。藉由夫妻不同說法，我們就好像經歷生活中聽別對夫妻爭執時，常感到左右為難的「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情況，也因此，本片真相恐怕不是重點（就如我們難以評斷別人夫妻誰理虧誰該讓步），誰比較可信也不是重點（很可能兩人都不可信），而是婚姻中的偽裝與欺瞞。



本片劇本是由小說原著作者Gillian Flynn自己改編的，她將過去與現在編織地複雜迷人，轉折連連，雖然我有先猜到Amy可能的狀況與轉折，但在那個重大轉折之後還有更令人驚訝的發展。整段駭人的故事，讓人思考為了婚姻，人可以自欺欺人、說謊瞎掰到什麼程度。他們或許都曾是好人，但在有毒的婚姻裡久了，他們也都變了。



我尤其喜歡本片開頭與結尾的旁白："The primal questions of a marriage: What are you thinking? How are you feeling? What have we done to each other? What will we do? "。我們都想知道伴侶的腦袋在想什麼。還愛不愛我？厭倦我了沒？有沒有外遇？希不希望我死翹翹？尤其在多年的婚姻以後，兩人或許已改變，當年自認了解對方的信心，恐怕早就消失無蹤。到底要如何剝開那些掩飾與欺瞞，看見真相？或許一輩子都沒辦法吧。所以兩人只好窮其一生嘗試控制對方、惹毛對方，一次次希望對方照自己的意思做、一次次試圖挖掘對方的秘密、又一次次感到挫折。





***以下有雷***

看到最後，即使男主角妹妹不敢相信她哥還要繼續跟那個恐怖女人在一起，我卻覺得我懂了，這兩人從某些角度看起來很配也很合，而且荒謬諷刺的是，經過這次事件，兩人反而更了解彼此了，所有醜陋面無所遁形，還有許多共同的秘密，如果要分開再尋找下一段愛情與婚姻，那又是另一段的掩飾與假裝，另一次考驗與試探，而且現在習慣的一切還得從頭來過，誰知道在下一段長期關係裡，又會發現什麼不好的「驚喜」呢？會不會遇到不同類型的地雷呢？

***雷結束***





本片的另外一個重點，則擺在公眾輿論與「女性是弱者」的觀念操弄。媒體，尤其像美國Nancy Grace那類的節目，幾乎同時兼任了法官、陪審團與劊子手，他們靠著色腥羶與各種誇大不實，將收視率賺飽飽，但他們對無辜者造成的困擾與傷害，卻永遠無法彌補。

事實上，有些東西只有當事人明白。若觀眾站在Nick的角度看媒體，真的會驚異於媒體與輿論可以把一個平凡人的故事操弄成什麼樣子。你依然是那個你，但在輿論為你寫的故事裡，怎麼會變成那個樣子？甚至還可以隨話題需要一直變來變去。自己認知的自我，與他人觀察的自我，竟有辦法差那麼遠，也沒有人需要負責，人類社會的荒謬與情緒化，著實令人害怕。



《控制》關於婚姻與媒體輿論的探討，令人除了沉浸於失蹤案件本身的懸疑氣氛以外，還能體驗到更深一層關於人性的驚恐。稍嫌可惜的是，整部片比較著重戲劇效果，所以有些較為不真實的角色，例如前男友Desi，動機與行為較沒有一致性，純粹視劇情需要來行動。此外，因電影片長關係，對於Amy如何走到如此瘋狂的地步無法多加描繪，例如她如何適應婚姻、出身不錯的大小姐如何面對小家庭的經濟壓力、搬出紐約住到密蘇里州照顧婆婆是不是很難習慣、接著又發現老公外遇是多麼大的侮辱...人通常不會光坐在那兒就默默成了個瘋子，很可能是一些較長久較大的壓力造成的，她在密蘇里州似乎過得像在坐牢一樣，心路歷程應有許多值得研究之處，但本片的描述法讓Amy成為一個比較淺的角色，令人害怕而難以同情。當然，本片對這點也不是全無線索，例如警方問Nick他老婆平日都做些什麼，Nick竟不太說得上來，感覺Nick根本不太關心周遭與老婆，Amy很可能在婚姻生活中長期受冷落；另外，Amy從小就是父母創作的童書系列"Amazing Amy"的主角，或許這也讓她更感到不如書中那個虛構的、有名的自己，她曾寫道"Amazing Amy has always been one step ahead of me."，生活在此般壓力之下也不容易。這些關於Amy心理狀態的小線索是很不錯，但我希望知道更多。



《控制》的攝影風格冷冽而彷彿充滿秘密，兩位主角居住的鎮上有別於之前在紐約的場景，帶著某種過氣感，極度整潔的家裡雖看似正常，卻有一種陰冷疏離的氛圍。負責配樂的是《社群網戰》班底Trent Reznor與Atticus Ross，如果跟我一樣喜歡《社群網戰》的配樂，應該也會喜歡《控制》的音樂。

因本片獲得奧斯卡最佳女主角提名的Rosamund Pike，展現了變色龍般的演技。除了後面可以大鳴大放全面發揮的部分演得很好以外，連前段比較內斂的「與Nick認識經過」都相當精彩，她看來帶點純真與美好，卻又不知怎的好像罩了層紗一般，帶著某種距離感，看不出她到底是生性淑女、內斂，還是在偽裝、隱藏，這模糊的態度讓電影後半更有說服力。



班艾佛列克找到了非常適合他的角色，本片的Nick算是個平凡好人，帶著一點懶散隨便的態度，道德感也不是特別高。班其實很會表現那種平凡人遇上麻煩事的無奈感，像在案件被大眾討論後，輿論幾乎已經把他定罪，說他不適合演蝙蝠俠，呃不，說他殺了老婆，當時他對這一切根本不知如何回應，那種無力與憤怒很到位。還有像他在老婆失蹤協尋海報旁邊傻笑的模樣，也很符合他平常有點心不在焉的模樣與態度。



配角部分，Carrie Coon飾演Nick的雙胞胎妹妹Margo，真誠不做作，是劇中令我感覺最真實的人。至於我很喜歡的Neil Patrick Harris（飾演Amy令人發毛的前男友），我承認在這部片看到他感覺怪怪的，可能是因為我看了九年的《追愛總動員》吧，在《控制》裡面他介紹自己的豪宅與各種機關時，我一直想到《追愛總動員》的Barney，以及Barney家各種把妹用的設計，甚至想說會不會按個什麼就冒出Bro Code之類的，非常分心。不過他的確有演出亦正亦邪、難以看透的感覺，我一直不敢確定他會做出什麼事。





這兒我還要提一下《控制》的選角趣味，這方面我認為大衛芬奇很精準很有創意：

1. 小班應該很能體會劇中角色Nick被媒體搞得像洗三溫暖一樣的感受，當年他也常一下被媒體喜歡、一下被媒體罵，尤其他與珍妮佛洛培茲交往的那段時間，每天被媒體緊迫盯人，沒有隱私，事業也落入谷底（《絕配殺手》(Gigli)真的是大爛片），直到跟他現在已成前妻的珍妮佛嘉納交往後，情形才漸漸好轉。

2. Tyler Perry也是個有趣選角，台灣的朋友也許對這名黑人男星不熟，不過他可是多才多藝，能編能導能演，也常擔任製片，作品超級多，但常被評為不入流、水準差，不過Tyler Perry還是因此賺大錢，這多多少少也有點像他在《控制》裡扮演的律師，專打一些殺妻兇手之類案情比較色腥羶的官司，或許比起人權律師那種格局是低了些，但接這類案件媒體曝光率高、荷包也滿滿，以投資報酬率來看可是非常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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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典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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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ick Dunne: When I think of my wife, I always think of the back of her head. I picture cracking her lovely skull, unspooling her brain, trying to get answers. The primal questions of a marriage: What are you thinking? How are you feeling? What have we done to each other? What will we 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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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fficer Jim Gilpin: You ever hear the expression the simplest answer is often the correct one?

Detective Rhonda Boney: Actually, I have never found that to be tru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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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go Dunne: Everyone knows that 'complicated' is a code word for bitc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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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y Dunne: We're so cute. I wanna punch us in the fa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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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y Dunne: Nick Dunne took my pride and my dignity and my hope and my money. He took and took from me until I no longer existed. That's murd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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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y Dunne: Want to test your marriage for weak spots? Add one recession, subtract two jobs. It's surprisingly effectiv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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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y Dunne: I'm so much happier now that I'm dea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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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ick Dunne: Fuck. You're delusional. I mean, you're insane, why would you even want this? Yes, I loved you and then all we did was resent each other, try to control each other. We caused each other pain.

Amy Dunne: That's marriag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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