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之月》我只是想幸福而已
高如天際的微小幸福,對比上絕望到底的無助深淵,在慾望的拉扯下,沒有什麼中庸之道,聆聽內心的慾望,不是往上爬就是向下墜。將紙之月詮釋為蒼白如紙的月色,欣賞電影之後,或許也可視為梅澤梨花以金錢搭起了一座高聳且隨時可能傾塌的高梯,去碰觸那不可得的月影…
踏著由錢所構築的樓梯,我要一步步前往崇高且幸福的道路。彎細如眉的弦月,魚肚白的清晨,我伸手碰觸,輕輕在天際撫摸,竟能將月影抹去!原來一切就如仿品,仿品也不要緊,只要可以獲得幸福就好!高如天際的微小幸福,對比上絕望到底的無助深淵,在慾望的拉扯下,沒有什麼中庸之道,聆聽內心的慾望,不是往上爬就是向下墜。
平淡無味的人生,只要嚐到肉慾的歡愉,與金錢的極度自由,就不願再屈就那主婦的軀殼之中!梅澤梨花(宮澤理惠飾演)嘗過盜用公款的甜美罪惡之果,以眾人之財,獲得一件件華衣,嘗盡美酒鮮肉,與外遇的年輕戀人光一(池松壯亮),沉淪在慾望的酒池肉林。當慾望化為一張張有形的支票,在梨花的眼中,愛情、自由、幸福皆有價,她要一樣樣緊擁在胸懷,感受那近乎奢侈的富足!當東窗事發,法律與滾雪球般巨大的欠款緊追在後,梨花要就此認栽,在監獄牢籠裡,度過漫長刑期;還是另有他條生路,繼續寫下蛻變後的人生之路?
《紙之月》在電影簡介中,將紙之月詮釋為蒼白如紙的月色,欣賞電影之後,或許也可視為梅澤梨花以金錢搭起了一座高聳且隨時可能傾塌的高梯,去碰觸那不可得的月影,月影是幸福的象徵,眾星拱月的獨一無二,對比上已是人妻,雖順利成為約聘人員,但對正職人員而言,不過是已婚婦女閒來無事的打發日常的舉動;主管對於她美色的另眼看待;加上又無法從丈夫那獲得認同感,讓梨花更顯得寂寥而落寞。
轉任為約聘人員,梨花購買了一對對錶藉以慶賀,希望兩人可以同戴此錶,互相鼓舞,但丈夫笑說剛好可用來做為休閒錶之用,輕鬆將梨花的努力一抹而去,在那之後,丈夫送上卡地亞精錶,讓惠子(大島優子飾)好生羨慕,對梨花欽羨的說,你好幸福!原來這就是幸福?梨花心想如果只是接受,而不被認同,念書時修女口中的施比受更有福,那麼這樣的我,又要怎麼獲得更大的幸福?
電影有時回顧小梨花的過往,開頭以聖潔的聖歌,揭開一段人性貪慾所書寫的篇章,曾就讀於教會學校,校園發起募款救助海外貧童的活動,當時光飛逝,人們開始重視一己之慾,只有小梨花還心心念念想著曾收到善款男童的照片上的笑靨、感謝的信函與畫作,當捐款箱開始染上塵埃,小梨花從父親皮夾盜取五萬元的高額善款,此舉卻被修女視為炫富。
在這個環節裡,所探討的是當竊取的金錢,是作為善事之用,那麼到底又該如何評價?在前一刻,或許觀眾還會認為小梨花只是過度執著於這份善念,但當小梨花說出"施比受更有福"一句,便可窺見小梨花所企盼的,並非是全然無私的奉獻,更多是在於施贈後的所獲得的福。
成為人妻為不倫戀人竊取大筆公款,幫他還清債務,不單純只是為了攏絡愛人的心,更在於梨花對於那句有如咀咒之語<施比受更有福>的偏執詮釋。不管是對於丈夫以手錶餽贈的心、還是讓戀人體驗富裕的享樂生活,梨花以實質有形之物,落實她對於幸福的認知,這樣近乎憨直的性格,導引至毀滅之途。
導演在幾個重大劇情中,以音樂讓人窺探梨花的心態,像是梨花知道光一就在車廂裡窺看著她,而她裝作不知而後下車,帶點輕快的曲調,劃分出梨花之前看似拘謹平靜的生活;以及在小梨花校園時的聖歌,象徵小梨花認為自己捐款是崇高神聖。
兩人第二次在地鐵對面車道見到彼此,此時列車快速進站,光一眷戀目光追尋著梨花身影,直到列車快速駛離,光一聽到高跟鞋踏著階梯喀喀聲響而下,梨花不發一語,卻也暗示著梨花主動打破彼此猜測心意的僵局。兩人一同搭上地鐵,四目相對,滿溢出情與慾的流轉,然後鏡頭到了愛情賓館,暗紅幽暗的色調,俗艷的床罩,光一粗魯地拉扯梨花的衣物,兩人同奔悖德的樂園。當兩人關係除了對彼此肉體的渴望,還添增金錢的複雜元素,所謂的關係就顯得更加混亂不堪。
《紙之月》以銀行為主體,帶出了幾個女性不同的抉擇,梨花對於自我慾念的誠實;年輕的惠子對於世事了然於心,與已婚男子不倫,在關鍵之刻,對梨花說出惡魔的耳語,一步步導引梨花往殘酷且快樂的路途前進;在分行任職25年的隅小姐(小林聰美),原先對於梨花相當輕蔑,最後卻說出自己羨慕梨花享樂了一切。
以不同年齡與性格的女性,述說在這動輒經手上百萬充滿誘惑世界該如何倖存。電影最後呼應到<施比受更有福>的思考命題,更帶有一點所謂因果緣分之感。電影裡梨花狂奔的畫面,美的讓人嘆息,一切因紙之月而始,最終曝光於白晝之下,任何慾望都要赤裸裸供眾人評斷審視。
宮澤理惠精彩地演出因慾望而翻轉人生的梨花,纖弱的身軀藏著吞噬一切的龐大慾望,從一個平凡主婦成為惡女,她的覺醒勢必改變周遭人的一生,不管是好還是壞,觀眾仍然無法厭憎梨花,因為用貪婪所澆淋培育的種子,總是開出讓人不自覺讚嘆的惡之花,受引誘的眾人,總是前仆後繼地甘願成為它盛開的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