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大利亞》:通俗大拼盤
似曾相識,不是《澳大利亞》的致命傷,少了叛逆野性,才是。
野馬一旦被馴伏了,還能有多少的野性活力?
看過《羅密歐與茱麗葉》和《紅磨坊》,對於導演巴茲魯曼的野性活力,我就是會有期待,然而他的新作《澳大利亞》卻像極了一匹已被馴伏的野馬,即使一切中規中矩,卻少了 天馬行空的想像力。
想像力是導演最重要的資產,那是將文字轉換成為影像的關鍵能源,膽大心細的導演,先有想法,繼有作法,才能像黑夜中的火把,將想像力轉化成為無邊趣味與活力,號稱澳洲影壇有史以來最大製作的《澳大利亞》,總體來說,四平八穩,卻也因此只能算是一部中庸通俗劇。
向經典取材,拼貼經典風采,一直是巴茲魯曼愛玩的手法,《澳大利亞》中,妮可基嫚和休傑克曼的爭吵恩怨,像極了《亂世佳人》中的郝思嘉與白瑞德;妮可飾演的莎拉在澳洲農莊打拚的故事,也很近似《遠離非洲》中那位「我曾經在非洲有過一所農莊的梅莉史翠普;至於原野放牧的場景和狂牛疾奔的場景,亦可在《西部開拓史》和彼得傑克森的《金剛》中找到相似場面……當然,澳洲白人遂行的種族隔離與教化政策早在《末路小狂花》中都有過類似的描寫,關鍵不在於別人拍過的題材能不能再碰觸,而在於到底拍出了多少新意?
縱橫姿意,特立獨行,是巴茲.魯赫曼過去最讓我佩服的生命力;進退失據,莫衷一是,卻是巴茲在《澳大利亞》中的最大罩門,焦點在於妮可基嫚身上。
理論上,嬌貴婦人要到澳洲放牧,放下身段,徹底改造的過程就有無數好戲,不容錯過,《亂世佳人》的郝思嘉如此,《澳大利亞》中的妮可也運用著相同的公式,問題在於初出場的莎拉有點像卡通人物,登陸達爾文時,她扭腰擺臀,十足就是水土不服的富家女;至於放牧人休傑克曼打群架的開場戲,讓莎拉的行李和內衣成為了「不打不相識」的活道具,雖然熱鬧,卻跡近低俗胡鬧。更別說兩人初度露營野宿,休傑克曼塗抹肥皂的男模身段與姿態,其實卻是賣弄陽剛野性風情的搔首弄姿,雖有搏君一粲的「笑」果,卻是與放牧者的基本性格大相逕庭的。
照《澳大利亞》的人物性格發展軌跡來看,莎拉從來不是嬌嬌女,放牧者更不拘禮法,不屑禮教,偏偏他們初出場的模樣,卻都成了卡通小丑;甚至莎拉頭回上馬放牛,嬌聲喝斥,卻適得其反的「刻板」模樣,都只是一時笑果,卻無法呼應角色的本性,甚至為了尋找有意追隨「喬治王」流浪腳步的努拉(Brandon Walters飾演),原本理智清明的莎拉竟然輕易就得出了「你如果現在要走,我寧願你再也不要回來」的意氣結論,而放牧人竟然也就順口回答說:「你是老闆,你說了算。」簡直就是《亂世佳人》的鬥嘴翻版,巴茲的拼貼手法玩得太容易了,卻模糊了角色觀點,也錯亂了戲戲高潮導致觀眾無法對莎拉的蛻變油生更多的認同或同情了,如果說這是巴茲商業妥協的結果,卻也成為《澳大利亞》風味盡失的關鍵。
《澳大利亞》從白人之死開場,再以白人之死做結,表面上這是一部以白人興亡史的悔罪作品(為過去不當的種族隔離措施道歉),甚至還有「虎毒不噬子」,白人卻要親手殺逆子的殘暴不仁,另外還反覆要求世人尊重澳洲原住民的生活模式,不要硬套進白人的價值觀,最後也來上一段讓原住民也能喝杯酒,而且不能喝牙缸,必需喝制式酒杯的「一視同仁」,卻始終擺脫不了「贖罪道歉」的通俗劇模式,也就是:「意思到了,但是格局不夠。」
巴茲魯曼在片尾告訴大家:說好一個好故事很重要。但是《澳大利亞》的故事太老梗了,而且巴茲並沒有說好。知行合一,其實是很難臻致的人生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