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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蝴蝶效應》個人評分：★★★☆(★1分、☆0.5分，滿分5分)

今天在電視台轉到由艾希頓庫奇主演的2004年科幻電影《蝴蝶效應》，片頭開宗明義就提到「蝴蝶效應」的定義：一隻蝴蝶在巴西輕拍翅膀，可能導致一個月後德克薩斯州的龍捲風。意指微不足道的小改變，也可能造成巨大的變化。

小時候總對這種貌似科學難以解釋的混沌現象感到著迷，也欣然接受了片名的設定，然而，長大重看這部電影，卻發現《蝴蝶效應》裡對於時間旅行的種種劇情漏洞，不過，這真的是漏洞嗎？還是導演另有想說？誠如每個自詡業餘影評的觀眾，總會不小心超譯：或許真正造成無法挽回的連鎖反應，並不是主角的行爲所致，反而是那一發不可收拾的記憶...

為什麼這麼說？

《蝴蝶效應》的故事開頭

這部電影的開頭是在一個風光明媚的小鎮，小男孩伊凡由母親獨立扶養長大，他的父親並未馬上被揭露，但過不久我們便得知，父親患有某種疾病而被隔離，使得母親必須隻手照顧自己的兒子。其實，看似平靜的單親家庭，也並沒有表面上的無憂無慮，小男孩時常會失去記憶，且在失憶期間總會有奇特且讓人擔憂的行為(例如拿著刀站在廚房、畫下殺人圖畫等），心理醫師建議男孩可以寫日記以幫助日後回想，不過，觀眾從每次失憶前後的畫面不難猜出...小男孩身邊的朋友其實出自問題家庭，有一對兄妹，哥哥湯米有暴力傾向、妹妹成了戀童變態爸爸的拍攝對象，還有一個略胖的小弟弟藍尼，則時不時遭受湯米的暴力威脅與指使。


然後，在中間發生無數失控但有記憶殘缺的恐怖事件之後，小男孩離開了小鎮，在新的地方長大，大學主修心理系、成了高材生，他再也不會失憶了，直到有一天，因為一次好玩，讀了過往日記中的一段文字...他竟然回到小時候失憶的那個時空之中。

《蝴蝶效應》的時空旅行

有趣的是，電影就藉著「閱讀日記」展開一場又一場的「時空旅行」，成年以後的伊凡可以輕鬆地回到當年的記憶空白之中，身為心理系本科生，著迷於記憶如何運作以及秉持著想要改變過往憾事的精神，伊凡開始了一發不可收拾的「篡改歷史」冒險。小時候，我認為這就是「蝴蝶效應」：舉例來說，伊凡在小時候拯救了小女友凱麗，長大以後，他的人生全變了，他從學霸變成學渣，卻也追到了喜歡許久的青梅竹馬，然而，他卻無法改變暴力傾向的「湯米」，反而因為他矯枉過正的「威脅」，導致湯米的父親將所有的怒氣都發洩在湯米身上，讓湯米的成年之路變成了地獄...


這一切都再合理不過了，一個小小的改變，造成了巨大的漣漪，但劇情繼續往下走，馬上卻出現了「漏洞」，因為憤怒而失手殺了湯米的伊凡，在監獄裡為了獲得獄友的協助，刻意回到童年畫圖的時光，利用兩根插著紙張的鐵釘製造耶穌受難時的「聖痕」，問題來了...如果觀眾稍微回想一下前半段的劇情，當年畫出「殺人圖畫」的伊凡並沒有讓自己受傷，換句話說，如果「一個小改變，就會造成巨大的變化」，那讓自己雙手嚴重受傷這種事情，應該會導致伊凡的母親格外關照自己的小孩，進而讓他的未來不同，而伊凡也可能因此不會出現在監獄之中，又何來需要「越獄」的後果呢？


當然，這是刻意找劇本麻煩，在還沒有「平行宇宙」這種如今被英雄電影玩爛的新型態時空旅行之前，《蝴蝶效應》似乎無心也無法自圓其說劇情的漏洞，因此，導演需要我們自動忽略故事的問題，著重在故事本身，也就是角色如何透過劇本寫的「遊戲規則」改變他的未來軌跡。


不過，也就是因為如此，我開始好奇另外一件事，如果改變過去的只是一件「小事情」，也就是這件事情的規模不至於改變整個往後的時間線，那《蝴蝶效應》還配得上稱作「蝴蝶效應」嗎？在我納悶的時候，電影裡關於「記憶」與「心理學」的那一部分不斷地在腦袋中響起，會不會其實...真正的「蝴蝶效應」其實根本不是電影裡面我們以為的：角色行為造成的結果呢？如果這一切的連鎖反應，都只是發生在「記憶」裡呢？

阿德勒的「早期回憶」

心理學家阿爾弗雷德．阿德勒認為：早年的記憶反映人們如何看待世界以及他們對未來抱持的目標，這些記憶的真實性未必重要，重要的是我們從記憶中選擇了什麼，以及賦予了它什麼意義。

如果用「早期記憶」如何影響《蝴蝶效應》裡的每個角色來看，確實可以看見每個人因為過去的影響而造就不同的生活風格與未來模樣，但若專注在主角伊凡身上，所謂的「連鎖反應」現象會更加明顯，例如，當伊凡第一次改變過去，回到未來的他跟凱麗變成情侶之後，卻在遇到成年湯米時失控殺了對方，為什麼？或許是因為劇情需要，但若觀眾要強加一個「Why」的話，我想我知道原因，因為成年伊凡第一次嘗試閱讀過去的日記時，他看到的記憶是自己的狗被湯米虐殺的記憶，他想起來了，而回想起這個青少年記憶的伊凡，因此對湯米充滿恨意，甚至釀下殺機。


如果我們用這條時間線繼續往下推進，伊凡進了監獄，馬上又殺了兩個獄中的惡霸，透過閱讀日記，伊凡再次脫身，這次他又回到湯米失控殺狗的回憶中，伊凡將利器交給藍尼，本來自己可以用「嘴遁」勸退湯米變成更好的人，但他設下的「雙重保險」，是讓藍尼因為對於湯米的恨意而失手殺了湯米，當湯米倒臥一旁，伊凡又回到新的時間線...


記住，就算過去改變了未來、角色們的人生也有所不同，但只有「伊凡」完整的參與了每個事件，換句話說，「失手殺了湯米」的安排，其實來自於伊凡的「親身經驗」，也就是他讓過去的藍尼頂替了未來他會犯下的罪，但在童年階段殺了湯米的藍尼，並不會造就「這個時間線裡伊凡殺了湯米」，但伊凡「預防性地」讓這件事提早發生，也就是說，在所有人都沒有的記憶裡，伊凡用早期記憶的詮釋釀成了一發不可收拾的結果，這正是連鎖反應發生的「真實地點」，不是任何一條時間線，而是「伊凡的腦中」，這才是真正的「蝴蝶效應」，因為每個人的現實都只有一種，伊凡的現實也是，但他的回憶卻是常人的好幾倍(剛好在這段劇情中，心理醫師提到他的腦袋像是被塞了40年的記憶)，正是這些交疊的記憶創造出巨大的改變。

《蝴蝶效應》裡的「蝴蝶效應」

在新的時空中，看見女友變成妓女的伊凡，心碎之餘想要再次改寫過去，這次是回到爆炸的意外，四人幫這次阻止了憾事發生，但伊凡卻被炸斷雙手、湯米則成了信奉耶穌的好人，伊凡在記憶裡意外選擇了一條「犧牲自己成就他人」的路，而他不滿意此道，自己成了殘疾人士、女朋友變成別人的、連母親都因為活在痛苦之中染上煙癮得了肺癌，於是伊凡決定再做一次時空旅行，是的，他要搶在炸彈爆炸之前先拆除它。


但是，與其說拆除，不如說「引爆」，回到小時候的伊凡在凱麗、凱麗的父親面前點燃了引信，為什麼？

因為在他的記憶裡，這管炸彈被引爆了無數次、記憶此時就像宿命一樣，炸彈只能被引爆，不能被破壞、被丟棄，似乎沒有更好的選項。這讓我不免又想到記憶如何影響人格發展，如果你在充滿暴力的童年環境中長大，且一次又一次地，暴力的事件成了解決的唯一途徑，那在緊要關頭時，主角不可避免的只能選擇暴力相向，也就是引爆眼前的炸藥(事實上，選擇很多，例如重新跳出記憶再重讀日記數次，思考如何在凱麗父親的地下室拆除炸彈)。

結語：是否真正一發不可收拾的連鎖反應，不是角色的行為、而是創傷後的記憶？

同樣具有「時空旅行」能力的伊凡父親，告訴伊凡這是一件不可逆的事情、像他們這樣的人必須被消滅。而最後伊凡也想到了一個對每個人都好的解方(事實上，電影有院線版的結局跟導演版的...一個是伊凡決定在出生前用臍帶自縊，另一個則是回到與凱麗初相遇的時候把對方嚇跑)，不管是哪個結局，最後，凱麗跟湯米兩個人都在正常的家庭環境下長大，過著平凡人幸福快樂的日子...


簡言之，最終，男主角選擇跳出時空的迴圈，創造與身邊角色毫無交集的時間線...但謹記，其餘角色並沒有這些沒發生的回憶，這因此促成了我換個角度詮釋這部電影，也許，《蝴蝶效應》裡發生的所有回憶，其實是伊凡的創傷童年的修復故事，他在小時候就看見自己有暴力傾向的父親在自己的面前被一棒打死，這個恐怖的記憶，同時也變異成未來的記憶裡：他一棒打死湯米、藍尼用利器刺死湯米(伊凡間接造成的)，記憶的演變，帶領他走向毀滅，過去的失憶也只是延後了暴力事件的發生，因為他探尋回憶的過程，導致童年女友被揭瘡疤後自殺，必然開啟一條伊凡試圖改變歷史的冒險。


而故事的結局，我們知道一切都不能改變、只能放手，從隱隱作痛的創傷中退出，更重要的是，不再給其他人相同的創傷，斬斷這條貌似宿命的連鎖反應，這就是《蝴蝶效應》裡的蝴蝶效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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