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惡的孩子》以愛為名的惡
窪司朗「想珍惜卻無能為力」和虐童父母「擁有著卻不好好珍惜」的對撞,讓這整個劇本的發生說服了觀眾,亦讓窪司朗的行為有了可以被接受的可能,不論這有多麼難以置信、有多麼獵奇。在最後真相大白後,感受到那朝著觀眾襲來以愛為名的陣陣惡意。
榮獲葡萄牙國際奇幻影展「評審團特別提及獎」肯定|2017年「TSUTAYA創作者計畫」獲獎作品大銀幕震撼登場|日本知名編劇片岡翔 耗時四年打造最新恐怖懸疑編導力作-《邪惡的孩子》。
12/30(五)全台上映。
劇情簡介:
有些家庭秘密,不知道比較幸福…
五年前的一場車禍,讓幸福的一家人瀕臨四分五裂。開設身心科診所的父親窪司朗(玉木宏飾演)右腿殘疾,母親繭子(櫻井友紀飾演)成為植物人,小女兒的臉部嚴重燒傷,只剩大女兒窪花(南沙良飾演)奇蹟般地安然無恙,不過意外也讓她心靈嚴重受創。
某天,窪花巧遇正在尋找母親罹患精神病因的高中生四井純(大西流星飾演),兩個為家人所苦的心靈一拍即合,變得無話不談。不久後,窪花的父親竟帶著奇蹟般甦醒的母親回家,一家四口終於團聚。原本該是開心的喜訊,不過窪花卻覺得不太對勁:「這個人不可能是我的媽媽…她到底是誰…?」
本以為由導演片岡翔所構思的這部《邪惡的孩子》會是《變調的灰姑娘》加上《盜愛之家》的結合,但他卻是把「家庭」與「家人」這樣通俗的主題寫成了有趣的概念,並且以相當有意思的劇本來呈現。電影中看似完全與主線不搭的虐童案件,其實都是別有用心的刻意強調,導演片岡翔用這些「傷」來強調著窪司朗對家人的「愛」。當圓滿的家庭遭遇不幸而破碎之後,他拼命努力著想要回去過去美好,只是破碎了就是破碎了,任憑他黏貼再好那些裂痕還是會在,他無能為力的看著這些虐童案件遍地上演,層出不窮的人倫悲劇彷彿諷刺著他對幸福家庭的嚮往。窪司朗和這些虐童的父母成了衝突的兩方,而正也是因為窪司朗「想珍惜卻無能為力」和虐童父母「擁有著卻不好好珍惜」的對撞,讓這整個劇本的發生說服了觀眾,亦讓窪司朗的行為有了可以被接受的可能,不論這有多麼難以置信、有多麼獵奇。
《邪惡的孩子》的開始就相當引人入勝,看著銀幕上好幾名男女幾乎可用詭異來形容的行為,再看著機構人員將躲在角落顫抖的男孩帶走,然後是好幾張這些男女的照片,以及如同警方辦案時會有的關係圖,而接著鏡頭帶到的是手持相機拍下這些照片的高中生四井純、抬頭見到的戴著面具的女孩、顯然不太對勁的窪司朗女兒窪花、前來看診的神祕女子,還有語氣溫柔可卻莫名詭異的窪司朗...,不過幾分鐘的開頭就直接讓觀眾感受到電影的詭譎與異樣感。隨著劇情行進,這種詭譎與異樣感有確實的延續下去,不過最後高潮的結尾竟走往獵奇方向發展,無法說是神來一筆可真的是讓觀眾措手不及,我個人是滿喜歡這個收尾,有點帶有警世寓言的意味,但我也知道這個結局勢必會有兩極評價,喜歡或是不喜歡就是見仁見智。
《邪惡的孩子》有意思的地方在於,導演片岡翔讓登場的每個角色都是「不太對勁」的,不論是誰都有著奇怪的言行舉止,將這些不太對勁的角色放到不太對勁的劇本裡,成功讓這整個過程到結尾都是有懸念的,再加上片名的巧妙誘導、或者說是誤導,更讓劇情不到最後一刻,可能還真的想不到結果會是這樣子的。大概就像有的觀眾在事後意識到自己被《咒》進行了一場集體大型催眠而感到氣憤,之所以會感到不愉悅是因為劇情確實影響、或者說是嚇到自己,而《邪惡的孩子》雖然沒有如《咒》般對觀眾進行催眠,但它卻利用片名來對觀眾「暗示」,好藉此達成預期中的成果、也就是讓人不到最後不會知道真相。只是不論是中譯片名「邪惡的孩子」或者是原來日文片名「この子は邪悪」,都彷彿在暗示觀眾一切或將都與「孩子」有關,於是觀眾便會在無意識間將問題點朝向四井純、窪花還有窪月,暗暗認為這三人之中有人必有問題,再加上如前面所提到的、他們都有詭異的舉動與不太對勁的狀態,因此當最後發現等不到預期中的翻轉時,難免會感到一陣空虛,不過幸好的是《邪惡的孩子》給了個比《逃出絕命鎮》還獵奇的真相,似也填補了這份落空。
很難不把《邪惡的孩子》和《逃出絕命鎮》聯想在一起,儘管兩人的命題與核心完全不同,但本質上還是有不少相似處。以最膚淺的觀點來看的話,《邪惡的孩子》因「渴望」著圓滿而美好的家庭;《逃出絕命鎮》因「渴望」著黑人的強健體魄,於是他還有他們皆想到,藉著靈魂的交換或是肉體的交換來實現內心渴望,《邪惡的孩子》以催眠回溯療法來執行;《逃出絕命鎮》則以現代醫學來完成,姑且不論可行性多少,可至少兩部電影都試著給出自己一套說法,但《邪惡的孩子》顯然在說服力上就不如《逃出絕命鎮》,原因在於「完整性」。《逃出絕命鎮》先以催眠來將人的意識送進大腦某處空間,然後再藉由腦部移植手術來進行身體更換,觀眾在跟著看見這整個完整的執行過程後,似乎也很難不去被說服,而《邪惡的孩子》就差在了這裡。
根據窪司朗的解釋是,他對患者所進行的回溯催眠正常來說只能回到剛出生的時候,而如果將人回溯到零歲以前的話,那麼這個人的靈魂將會變得不安定,因此他便可趁機進行靈魂交換,妻子窪繭子和女兒窪月正式靠著回溯催眠才得以「回到」這個家,這就和《逃出絕命鎮》直接將原來身體主人的意識關起來、讓另一個人的意識「取而代之」,意即「一個身體裡有兩個意識」不太一樣,窪司朗的回溯催眠後進行的靈魂交換可以讓靈魂進到新的身體成為「不過是換了副身體的本人」,所以多年來相處的妹妹窪花還有剛回到家裡來的母親確實都是「本人」沒錯,如此一想的話,可能《邪惡的孩子》還比較像是《毒鑰》裡的走向。不過窪司朗並沒有解釋,靈魂要如何進行交換?回溯催眠既不是手術亦不是巫術,假使他真能讓靈魂進入不安定的狀態,可他又該如何把兩個不安定的靈魂互換身體?確實當在結尾處知道窪司朗於死前早已將自己催眠,讓自己靈魂進到窪繭子腹中胎兒內跟著出生,好繼續在往後日子和家人們美好團圓,是有感到一陣雞皮疙瘩。可認真一想,還是會覺得這樣交代不完整的執行過程是有瑕疵的,導致說服力是有限的。
儘管如此,我個人還是很喜歡《邪惡的孩子》在最後真相大白後、突然想通了許多點後,所感受到的那朝著觀眾襲來以愛為名的陣陣惡意。或許猜的到元凶就是窪司朗,但大概猜不到他竟將兔子與人的靈魂互換,好進行他所謂的對那些會虐待自己孩子的父母的懲罰,雖然這些事實聽起來有些荒謬到好笑,不過我卻很喜歡這走向。這也替前面開頭所看到的那些男女詭異舉動做出解釋,為什麼他們都是以近乎半蹲的模樣在地上?為什麼要一直吸吮欄杆?原來那是兔子磨牙的習性。而為什麼明明都被回溯催眠,窪繭子和窪月的眼睛眼色和四井純不同?因為被放進四井純身體裡的是兔子的靈魂。在往前推一點,那隻跑出窪家的兔子會和四井純如此親密,是因為裡頭是他母親的靈魂...,正是因為窪司朗用兔子來懲罰虐待孩子的父母,所以他們家才會有這麼多的「兔子」。當把一切聯想在一起之後,原本該是可愛代表的兔子,突然間就變得令人膽寒。
《邪惡的孩子》是一部會替它感到可惜的作品,整體乍看之下會覺得沒太大問題,但細究的話就會看到不少邏輯漏洞。最簡單一個點是,假使這麼多年有這麼人變得行為異常,甚至還有人的孩子因此失蹤,怎麼可能會沒有人發現窪司朗的不對勁?如果這些虐待孩子的父母全部都在相關機構的協助下接受窪司朗的治療,那怎麼可能不被懷疑呢?另外提到可惜之處,就難免會替沒能被好好發揮四井純這個角色感到惋惜。因為觀影過程中有兩度我都覺得會讓他來當作關鍵轉折,但到頭來卻都被放掉了。一是窪司朗第一次對他進行的催眠,不僅輕易到有些隨便的被解除,也不曉得他的用意;二是兩人在四井純家中發生的爭執,當窪司朗告訴四井純可以讓他想起來小時後在他催眠治療下所忘掉的事情後,憤怒的四井純將窪司朗壓制在地並掐著他的脖子,以為是否就要在這裡和「邪惡的孩子」產生關聯,結果事後證明還是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