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別的早晨就用約定之花點綴吧》以長生包裹著愛與孤獨
電影有很大篇幅在講孩子成長過程中對父母看法的改變,另外利用一個不老種族的視角來呈現我們的一生,或許一個人的生命在他們眼中只不過是漫長歲月的一隅,但對我們來說卻是獨一無二的旅程,這個以奇幻題材包裝人與人相遇與分別的主題還是足以打動人心。
《道別的早晨就用約定之花點綴吧》是一部日本動畫電影,為導演岡田麿里擔任動畫《未聞花名》與《好想大聲說出心底的話(2015)》等編劇後首度執導的作品,在2018上海電影節得到金爵獎的最佳動畫片的肯定,劇情講述在外隱居的伊歐夫一族,因為擁有數百年的壽命,日復一日把生活紀錄在名布織品中,所以被世人稱為「活著的傳說」。在某一天梅薩帝軍覬覦他們長生的血統而進攻伊歐夫地區,導致女主角瑪琪亞被迫與族人分別,沒想到卻意外展開她從沒想像過的一段旅程。
《道別的早晨就用約定之花點綴吧》有著類似於「蒸汽龐克」風格的維多利亞時代背景,只不過電影把人們對蒸汽的依賴,轉換為對伊歐夫與龍族這些古老傳說的嚮往。雖然岡田麿里作品我看的並不多,但從前面幾部就可發現,他所設計的世界觀多半帶有些許奇幻色彩,不過有趣的是,這些卻也不是岡田麿里所要闡述的重點,無論是《未聞花名》的幽靈、《好想大聲說出心底的話(2015)》無法說話的設定,還有本片的伊歐夫傳說,岡田麿里反而是以此來包裝另一個更具生活意義的母題。
自古以來「長生不死」是許多人不斷追尋的目標,連作為本片反派的梅薩帝人也是如此,不過在生來便具備的伊歐夫人眼中,這能力就好像是一種詛咒,長老從小就不斷告誡瑪琪亞不能愛上任何人,因為這段關係一旦經過時間的摧殘,到最後必定只會留下孤單的一人,這也是造成伊歐夫固步自封的最大原因。所以對嚮往著外面世界的瑪琪亞來說,梅薩帝的入侵就好像是個楔子,引導這位15歲的女孩邁出夢想的一步。
《道別的早晨就用約定之花點綴吧》主要鎖定在瑪琪亞和她在森林裡撿到的兒子艾里爾身上,其中對於母愛與兩人微妙的關係有相當深度的著墨,整部片有很大篇幅在講孩子成長過程中對父母看法的改變,艾里爾從幼童時期對父母的崇拜、青少年期的頂撞叛逆,到長大懂事終於有能力照顧父母,關係卻無法回到孩童般純粹的悔恨,他們之間透露出現今親子關係的影子,或多或少都能引起觀眾的共鳴。只不過當設定瑪琪亞外貌只會停留在15歲時,議題就變得更複雜有趣了,當艾里爾了解瑪琪亞身分後,開始不叫瑪琪亞為媽媽,對外宣稱是姊姊,被同儕戲稱為私奔的情侶,甚至艾里爾酒後還直接對瑪琪亞透漏了一點愛慕之情,這種差點就歪掉的劇情走向,真的是把我嚇出一身冷汗。
另外電影利用一個傳說不老種族的視角來呈現我們的一生,從年幼的成長時期、漸漸脫離家庭的青少年、到成年與他人另組家庭,最後年老臥病而終。或許一個人的生命在伊歐夫人眼中只不過是他們漫長歲月的一隅,在時間洪流裡也只是個微不足道的存在,但對我們來說卻是一段獨一無二、精彩繽紛的旅程,有與家人共度的幸福時刻,同樣也有與人告別的悲傷遺憾,無論是艾里爾賦予兒子的生命,或者他為了親人、為了國家跟敵人奮力一戰,每個人都以自己的方式或多或少的影響這個世界。
就因為凡人的時間短暫,才值得我們努力與珍惜,至於擁有長久生命「離別一族」的瑪琪亞在這段長達數十年的旅程,歷經多次相遇與分別的循環,看著自己一手養大的艾里爾也成為別人的父母,瑪琪亞了解自己的生命遠不止如此,便繼續她下一段的旅程。然而最終回村莊見到年老的艾里爾,陪他一同邁向死亡,永遠與他道別時,瑪琪亞才終於掉下眼淚。但就像是《可可夜總會》的中心思想「比孤獨更可怕的,是被世人遺忘」,電影最後把死亡所造成的傷痛,轉換為對其一生的回顧,正所謂「分別是下段邂逅的開始」,只要心中尚存他的記憶,他永遠不會消失,「離別的一族」也永遠不會感到孤單。
整體而言,《道別的早晨就用約定之花點綴吧》雖然有許多如主旨不夠明確等的改善空間,不過細緻獨特的畫風、優美的配樂與動人的片尾曲,這個以奇幻題材包裝人與人相遇與分別的主題還是足以打動人心。全片幾乎沒有煽情,不過電影這種緩慢的步調,使它註定不會成為多商業的作品,反而需要靜下心來品味。如同原本成天織布的瑪琪亞直到走出伊歐夫才知曉世界的廣闊,看著片尾跟著擺脫束縛的古代龍族一同翱翔的瑪琪亞等人,我們也終於明白所謂的「希比歐」不光只是布的名稱,而是每人的一生,是國家的歷史,也是整個世界運行的軌跡。